“一亩地300万元，你信吗？”在一家五金店里，打工者阿来抬起头问记者。 x( D* n5 p4 x/ D" J; Z
折算起来，每平方米接近5000元。这里，既不是北京上海，又不是广州深圳，只是潮安县一个小小的乡镇，记者半信半疑。彩塘论坛' V4 }( a6 A$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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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采访，证实了阿来的讲法。潮安县委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我一个朋友在彩塘镇就有一亩地，别人出价200多万，他都不卖！”
小乡镇的买房难题
阿来抬起头，浓厚的胡须和深深的皱纹显示着，这个男人早已过了而立之年。阿来也正为此苦恼，成家与立业，在他脑海中盘旋着像个迷宫。“结婚就要买房，一个月1000多元工资，什么时候才买得起？”
作为彩塘镇宏安村村民，阿来打工多年，但从未离开过这个小镇。如今，他在潮安松大不锈钢制品厂的特约经销店(以下简称“松大经销店”)打杂工，整日机械地码着一堆五金器件。下班后，走5分钟，就到了已居住几十年的家。这是一处仅30平方米的老平房，拥挤地住着5个人。回到家，阿来心里和屋子一样，堵得慌。6 u5 x5 j# i) m- _% L$ \
不过，被问起女朋友，阿来还是忍不住抬头笑了笑。他告诉记者：“想娶老婆，就要把家里的老房子翻盖成几层小楼，那样，我起码有自己一层！”说起老婆和房子，阿来的眼神中满是憧憬，但很快幻灭，“靠现在的工资，盖新房也难啊！”彩塘论坛* {3 X6 c0 m, r# u5 B- ]+ C+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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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个老房子先结婚嘛。”
“现在，村里一块20平方米的宅基地就要好几万。老房子，也买不起啊。”这一回，阿来没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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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阿来无奈的身影，记者走进彩塘镇国土资源管理所，迎来的是另一番对房价的抱怨。办事员陈明(化名)前两天才叫老公去看房子，“结果没去成。老公说了，看了也买不起”。身为公务员，陈明同样有着买不起房的窘迫。陈明的老公是当地一所学校的校长，扳着手指，她向记者算起工龄：“18岁参加工作，现在43岁，你看，25年工龄了。”——和工资的缓慢增长相比，房价上涨的脚步实在太快——“我老公现在一个月工资才1700元，但本地房价差不多要2000元一平方，怎么买？”
不过，陈明毕竟与阿来有着本质不同。与阿来的一无所有相比，陈明有一套90平方米的老房子，虽然已经有13年房龄，却居然有人出价16万元想买。
谁是房价推手？www.caitang.com8 B6 _6 l4 Q5 W; w- N+ L/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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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化成了众多采访者眼中房价上涨的“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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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彩塘镇政府的网页，“不锈钢王国”五个字赫然在目：“彩塘镇是潮安县的工业重镇，工业生产以不锈钢行业为主体，鞋类、服装、印刷、电池等行业得到较快发展。”支撑这个“王国”的，是大量的工厂，彩塘镇现有企业1000多家，其中五金不锈钢企业750多家。* H! n4 ~4 k+ p1 ~7 Z d4 I- n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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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画面足以说明当地产业链的完整。在彩塘镇玉林路口，从不锈钢冷轧厂、不锈钢制品厂到不锈钢制品(成品)总汇、甚至到不锈钢废料回收，各种招牌林立。一家不锈钢成品店老板告诉记者，保守估计，这条路上各类“成品总汇”多达20家。
房价、地价与这些工厂、商店的关系，村民们有各自的理解。
“以前，这些工厂都是租村里的土地，一租就是几十年，这对地价影响非常大。慢慢的，很多老板赚到钱了，又拿钱买地盖厂房。”阿来向记者抱怨，当这些老板开始争夺土地后，小小的打工仔只能沦为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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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地官员看来，彩塘镇面积本来就不大，约45平方公里。“一个工厂，大一点的占地十几亩，小的也要好几亩”。沿着潮汕公路彩塘段放眼望去，大小工厂随处可见。而未进入官方统计视野的，还有大量散落在村里的家庭作坊式小工厂。' o$ D" i- N6 W7 S5 r.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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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塘村就有不少这样的小作坊。村支书吴培彬介绍，该村4000人，村内有大概200家工厂。由于土地供给紧张，这几年，该村原有的几家大厂为谋求更大发展相继搬离。剩下的，多是家庭作坊式的小厂。据村民介绍，小厂一般占地不足一亩，大多直接建在宅基地上。吴培彬估计，“全村工厂占地起码有一两百亩”，这也直接导致村中没有富余的宅基地可以调剂，来满足家庭成员多的农户的住房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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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工厂带来的大量五金商店也推动着房价上涨。在通往镇政府的一条商贸街，一位村民告诉记者：“你随便问问，哪一家店面每平方米不要五六千元？”由于经营五金生意成本较高，开店的农民寥寥无几。彩塘论坛* N4 U, B/ H4 q# n5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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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打工者以亲身经历说明工业化对房价的另一种影响。“这么多家庭作坊，哪个老板会给你安排住宿？打工仔都是自己到村里租老房子住。”外来人口增多，也间接抬高了房价。
经营五金不如投资地皮
利益的天平上，一端沉下，另一端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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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潮汕公路旁，“建之兴不锈钢制品总汇”已经营了12年。对于老板林某来说，这12年既见证了彩塘的城镇化过程，也意外迎来了自己的迅速发家。“当年，这里还是一片农田。政府规划发展，征了地，一亩最多不过20万元。”林老板很有远见，当年就加入了五金制品的经营行列，买下了该地段一块96平方米的地皮。
林老板未曾预料，被证明最有价值的投资并不在于五金生意，而是不经意间买下的这块地皮——转眼间，这已成为传说中300万元一亩的黄金宝地，价值足足翻了15倍。“单是这块地，现在卖50万元都没问题。”林老板笑眯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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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不是林老板一个人的幸运。“沿这条路差不多十公里内，地价都是几百万元一亩！”记者满脸惊讶，林老板却习以为常。9 X: Q0 r" {' X(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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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城镇化发展，彩塘镇圩与村庄已连成一片。地价、房价的上涨也延伸到了农村的宅基地。在松大经销店，阿来遇到了来店里运货的金砂村村民王某。" N9 u4 c: C* |( H.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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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可是有钱的老板，他家有五六亩地呢！”阿来调侃道。彩塘论坛--论出你我的精彩！6 s, O' N( p' S; @5 z% C4 A2 j2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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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能盖房子的才一亩多。”王某赶紧谦虚地澄清。www.caitang.com; N& z+ \+ H5 T# P* m4 Q,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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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亩地至少也值几十万吧！”说起价钱，阿来难以掩饰羡慕，而王某则不再低调，“几十万？那是六七年前的价了！”彩塘论坛--论出你我的精彩！) O1 q2 L$ J; P' k7 f d' C
事实上，农民也不完全是工业化的牺牲品。“镇里起码有一半农民加入到了五金厂的产业链中。”彩塘镇府办许主任告诉记者，除了少数能人自己办起加工作坊外，更多的农民都靠打工赚钱。彩塘论坛* ? q+ t+ m$ S% z; g" u+ P1 h0 u) c
宏安村一位村民告诉记者，当地主要种植水稻，除了几个月的农忙，很多农民都利用空闲时间接一些小工厂的手工活，“一个月能增加1000多元收入”。
像阿来，虽然工作了然无趣，但每天“快中午才上班，下午五六点就收工”的轻松工作，每月也能领到1200元的工资，这样的性价比显然也不算差。7 Z5 b+ t. J* N) }$ w, b+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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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小小的增收能否为生活成本根本性的提高埋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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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基地私下交易难遏止彩塘论坛--论出你我的精彩！3 `' K5 S4 K7 \& v+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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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问及彩塘镇的房价行情，彩塘镇府办许主任和镇规划办负责人一致认为，这是个伪问题。“彩塘镇基本没有商品房，哪来的房价行情？”据规划办负责人介绍，当地唯一的商品房叫“彩虹花园”，而这是十几年前开发的。彩塘论坛--论出你我的精彩！3 m! E+ ~; a8 a
“我也想开发商品房，可没那么多地啊！”彩虹花园开发商吴喜华向记者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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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不意味着房产交易的终结。“一般都是自己拿块地，自己盖”，在此基础上进行新房或二手房买卖。彩塘镇国土所陈所长向记者介绍了基本情况：“土地分几类，一种有国有土地使用证，一种只能拿集体土地使用证，两者比例大概是2：8。只有前者才能自由转让。另外，按照人口比例，每家会分一点宅基地，但不多，这部分也不能转让。”% n" N9 d* V& P, w8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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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塘镇土地本来就不富余，随着工厂用地增加，人地矛盾激化是必然的。2005年，彩塘镇一亩地均价30万元，到了2009年已经飙升到50多万元。
地价飞涨的态势，衍生出各种心态。“宅基地不能转让，在农村哪里现实啊？”当地一位政府工作人员直言不讳。人地关系越来越紧张，土地需求越来越强烈，宅基地私下交易是必然的结果。' u5 z9 ~9 O6 k. v3 V+ O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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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选择了分流，与其花这么多钱在镇里买房，不如到县城，甚至到潮州、汕头市区。据说，当地工厂老板大都如此。更有人看好彩塘土地的升值潜力，尝到甜头的林老板，一方面告诉记者，“自己的店面肯定不卖”，又笑着说，“有可能的话，我还想多买几套！” www.caitang.com# }& y. |- `3 k a) f, z#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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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任旭 来源：南方农村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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