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tademo

这个学期我就要开始为毕业论文赶稿了，我们学校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女生对论文的材料搜集有困难的话，向男生求助，男生是不可以拒绝的。而我向一位比我大一届的学长求助，他很爽快地答应帮助我。
学长和我是网上认识的，他的网名叫tademo，一个很奇怪的名字，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是西班牙文，再见的意思，是和他的一位朋友道别的意思。当我再问时他便不再多说什么。
“学长你有女朋友吗？”我问。
“算有过一个吧，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问问而已。只有一个吗？不过学长好痴情啊，是暗恋吧？”我为什么会这样猜测呢？其实学长是个缅甸的人，除了在网上话比较多外，平时是个满安静的人，有点女生性格。这和我刚刚相反，我是个相当粗神经的人。
“算是吧，不过我们对对方都很有好感，是种无言的默契吧。我们之间从没有说过我爱你这类话。”
“那学长没有向她表白吗？”我八卦地问。
“没有。”
“不会吧？那你们现在怎么样了呢？”
“分开了，其实也不能说是分开，因为我们也并没有真正开始过。”
“那不是太可惜了吗？学长！去找她啊！找她说清楚，可能她也一直在等你对她说那三个字。”
“喂，我们今天是来讨论你的论文题目的，你干吗一直说我的事啊？你不想毕业了吗？”
“我们不是在讨论了吗？我已经决定了！我论文的题目就叫“无言的爱”，学长的爱情经历就是我的第一手资料！那我们可以继续了吗，学长？”我狡猾地笑着。
“喂，你可不要那你的前途开玩笑啊，学妹。”
“哪会啦，我倒是觉得没有比这篇论文更好的了！”
开玩笑？我可不是那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人，但不知怎么，我对学长的故事很感兴趣，总觉得应该很有趣才对！
“学长，你应该知道你不能拒绝吧，这可是我们学校的规定哦。也是男生的义务！”
“呃，那好吧，不过你过不了可不要赖我。”
“怎么可能过不了？”我充满自信地说。
“对了，还有一点，如果我有些事不想说，你不能逼我说。”
“好啦好啦，那可以开始了吗？学长的故事。”
“我们换个地方吧？”
“好啊。”
我和学长来到一家咖啡厅，是一家西班牙式的咖啡厅，店主看到我们，便上来和学长打招呼，店主是个很热情的人，只是他看我的神情有些怪，可能误以为我是学长的女朋友吧。店主安排我们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视野很好。这时我才有机会细看这间咖啡厅，这里并不大，只有十多个座位，都是双人桌，是专为情侣设计的吧。虽然我对西班牙并不熟悉，但不难看出，店主对这里的装修很用心，到处都西班牙的小饰品，最特别的是有一个全是西班牙书籍的书架，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看懂呢？当然菜单全是也是西班牙文，不过还附有一份中文的对照。
“我们第一次相遇便来这里。”学长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我们当时坐的就是这张桌子，那时我们的话不很多，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竞然就坐了一下午。”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我打开记录的本子问到，“街上，还是通过朋友？”
“不，我们的认识方式很平凡，但也具有某种浪漫的特质，我们是在网上相遇的。但时，我有在论坛上发帖子的习惯，那些都是我在无聊时写出来娱乐自己的故事。
但你能想象一个浙江文科女高才生竟然来告诉我，我写的故事很好看？
我这种理科生，头脑里充斥着爱因斯坦的智能方程，牛顿的定律，微积分，坐标轴，三角涵数。而她竟然说用这种脑子编出来的故事会好看？
但是，我深深地被这句话鼓舞了，并开始更加努力的写故事。同时，她给我的留言也越来越多。
我开始留意她的活动。她每天都固定在七点到八点时上网，她也在论坛上发帖子，我看了，她的语言功底明显高我几级，文字里掩藏不了几分秀气，她的帖子看了让人很舒服，决对比我那单调的故事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是这么对她说的，她却显得很谦虚，总说，她是写不出我这样的故事的。”
的确，我也看过学长发的帖子，他的语言并不华丽，但他构思的故事却很奇妙，你永远猜不出结局是什么。从他的文字就不难知道，他是个聪明的人，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后来我便被她制约了，每天七点到八点，我总会很准时的在网上，而她也是。我们每天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聊，从学校到考试，快乐到悲伤，从小学到中学，从朋友到亲人。我们似乎把自己的历史都回顾了一遍，才发现我们原来有很多共通点，例如，我们都爱同一种颜色，我们都有一只同一款式的娃娃狗，我们都没交过男女朋友，我们都讨厌吃萝卜......还有我们同一天生日。”
其实这些共通点都很普通，但在网上的世界象披上一层面纱，一切都那么朦胧，那么美丽，特别。
“到了生日那一天，她打电话给我，
说：‘祝你生日快乐！’我笑着说你也一样。
‘你今天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过生日。’她说
‘你在浙江，我在北京，怎么一起过？’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北京？’我被她这句话吓到。
‘你专门来北京陪我过生日吗？我好感动啊！’我得寸进尺道。
‘你少臭美了，我是来北京看我爸的，我爸在这边工作，生病了。’
‘真的吗？那你爸现在怎么样了？’我紧张道。
‘还好，应该不严重。医生说多休息就好。下午有空吗？见个面吧？’
‘当然好啊！’
当时我并没有多作修整，只是一身朴素的休闲装与她见面，一来她从刚医院出来，不能穿得太喜气，二来我象她刚赶到北京，带的衣服也一定不多，她穿休闲装的几率也最大。再者一般来说，着装一般与消费能力成正比，如果盛装赴会的话，不去高级一点的地方是说不过去的，而高级程度又与花费的多少成正比。’”
“学长，看不出来你很抠门诶。”我说道。
“呵呵，但是当我看见她那一刻，我就后悔了，虽然她只是穿这一条素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我朴素的衣着和朴素的外表令我有些不安。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我们便走道这里。
我忘了说，她是外语系的，主修西班牙语。她是个西班牙爱好者，喜欢西班牙的文化，语言，风俗......她一看见这里便说要进来看看。这里的老板也是西班牙爱好者，他开这间店的目的一是希望西班牙浪漫的气氛能帮助相恋的人，二是希望认识更多也喜欢西班牙的朋友。她一进屋就和店主用西班牙语交谈着，我自然是听不懂的，只好尴尬的笑着。店主似乎发现了，便不好意思的安排了我们坐在这个位子里。
我们都很喜欢这个地方，虽然这里对我来说很陌生，但这里相当精致的装修却让人很舒服。她则象一个小朋友发现新大陆一般不断反动那些西班牙书籍。那个下午，我们话不多，她静静地看书，我则静静地看她，对她来说看书是一种享受，对我来说看她也是。
她是个相当娇小的女生，长头发，是纤细类型的女生，长相很秀气，当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坐在我面前的女生就是每天在电脑屏幕上那些文字的实体。
她看书很认真，但有时她会发现我在看她，她便抬起头对我微微一笑，表示对忽略了我的歉意，而我也会用笑来回答说没关系。那个下午我们的话真的不多，一直都是静静的，在网上因为对方和自己的形象只有文字，所以为了让对方了解自己便必须不断的发话，一不说话便会以为对方当机或离开了。而现实则不然，不用说话，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是信息，也不用担心她会突然不见。所以有种不说话也能了解对方的感觉，或者说不通过语言，更能了解对方。
那天晚上，她就要回浙江了，她搭的是夜班的火车，我陪她站在月台上等火车。月台风很大，由于我没有穿外套，便没有办法做出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这个老土而又温馨的举动，我只好站在风来的方向，替她挡掉一部分风。她似乎注意到我的举动，说了声谢谢。
火车来了，我突然想起来，便对她说：‘西班牙的再见怎么说，你教我好吗？’
她想了一下说：‘好啊，我先说，然后你跟着说。’
‘嗯。’
‘你听好了，ta－de－mo。’
‘ta－de－mo。’我笨拙地念着。
‘是ta－de－mo。’
‘ta－de－mo。’
这是广播提示提示乘客可以上车了。
‘那我要走了，网上再聊咯。’
‘好啊，那ta－de－mo。’
‘你说得不准，再说一次。’
‘ta－de－mo，ta－de－mo，ta－de－mo。’
‘呵呵，嗯。’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的说，‘ta－de－mo。’
火车离站了，但我仍站在那里很久才离开。
后来，她坦白告诉我，那天她爸爸并没有生病，我问她为什么要骗我。她说如果我和网路里相差很多怎么办，但她又说她没有失望。
那以后，我又上浙江找了她几次。”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啊。”
“没了？”
“距离会产生美，但也会产生不安定感。在上我们之间并没有承诺过什么，感情也就渐渐的淡了，开始是时的热情也不复然。我们为此吵过，久了之后便没有了联系。毕竟网络和现实不同啊，网路里我们之间没有距离，而现实里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故事就是这样，怎么样，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实说，我听了这个故事有些失望。似乎过于实际的东西太多了，一点也不象网络一般凄美，虚幻。
学长安慰我：“毕竟现实和网络是不同的。怎么样，还是决定用别的论文题目吧。”
“......”
“呵呵，那我们走吧，天色也暗下来了。”
“嗯。”
我们向店主告别，店主把我们送到门口，拍了拍我们的肩膀说道：“ajiao。”
我听了有些糊涂，便问店主：“你说什么。”
店主笑着说：“哦，ajiao，是西班牙文，就是再见。”
我似乎预感到什么：“那ta－de－mo，是什么意思？”
店主说：“你说的不准，是ta－de－mo，就是所有语言里最神圣的那三个字——我爱你。”
我们听完，愣了一下，我才发现学长已经走到十几米外了。
我追上去，喊道：“你们不是已经有最深厚，最美丽的承诺了吗？学长，你快点去找她啊！不要犹豫了！”
学长停了下来，我跑到他面前，令我惊讶的是，学长泪流满面。
“很好，你很聪明，本来我是不想让你知道结局的，但我改变主意了！结局就在这里面。你自己看吧。”
学长又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可能会和她吵架呢？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谎话？”
学长取出放在放在背包里的一部DV机，递给我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打开DV机里的录像，我看到学长说的“她”，背景是机场，她是在浙江机场来接学长的吧，只见她在马路的一端向学长招手，然后便向学长跑去。
看到这里我难过地捂住了口，泪水滑过我的脸庞，泪痕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嗯，那辆该死的汽车夺走了学长的她，学长和她的距离已经无法穿越，因为那是生与死的距离。
我的论文题目并没有改，我知道我一定可以过的，因为还有什么爱情会比它更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