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

                                          ----关于外婆和舅舅的一些回忆

           今年七月二十八日，我和内子与輝武兄，晓斌一家前往香港，参加百岁三舅母刘赛凤女士的告别仪式 。     在“敬礼堂”上，往事如缕，不断浮现在我的脑海…………

              一    鹤立鸡群的“四点金”

       在潮阳峡山镇沙溪村，上世纪四十年代中期，矗立起两幢金碧辉煌的“四点金”新厝，前面有大埕，四周在围墙，房屋左边还有厢房。这房屋是三舅父和二舅父，细舅父在香港做米铺生意，赚了钱，回家乡兴建的。据说，舅舅拿回来盖房屋的钱是用谷箩装，因为香港在抗战中，货币大贬值。
       小时候，我有时也到外婆家玩耍。记得有一次，我和表弟介剑在房屋外头的木工房玩耍，发生了争执，我要打表弟，表弟立即跑回家，我在后面追，表弟跑进房间，躲到眠床（大床）的蚊帐里……
后来，外婆说，你这个外甥仔太厉害了！
       外婆家虽然住在新房子，日常生活依旧节俭。平常吃饭，只有菜，很少猪肉。有了几块猪肉，男孩子可以分到一两块。有时外婆忘记分给我，姐姐就对外婆说，我弟弟是男孩呵！外婆就说，你这个“女精仔”…………
       也因为了这幢新房屋，后来也引出了不少悲欢故事…………

                 二  香港旺角怡兴隆米店

      早在三十年代中期，三舅和二舅、细舅到香港谋生，一起创业做生意，办了一间米店名叫“怡兴隆”。小时候，写信给舅舅，寄信的地址是：香港九龙旺角广东道n号怡兴隆米店。三舅姓名是周永隆，细舅名叫永随。我的还有一个大舅，名字记不清了，他小时候就到越南谋生，我一直没有机会见过。他，只在相片上看过。
      怡兴隆米店的生意不错，沙溪村的一些宗親有不少人到店里打工，我的的父亲和四叔也先后到米店帮忙做事。
       据说，峽山有不少人在香港做生意。三舅因为会做生意，有点文化，为人又豪爽大方，乐于助人，在峽山的香港同乡会中，威信高……
       怡兴隆米店在经营中，较早开展送货上门服务，颇受欢迎…………这可能也是怡兴隆米店越做越大的原因之一！

                 三     箩筐担女香港行

       二十八日，看到年近八十的大表姐和忙碌的琴表姊，我就浮现了三舅妈担着她倆到港这一幕……
原来，二表姊淑琴出生后，三舅妈还在沙溪村，服侍我外婆。后来听说有这么个传闻，说有些师奶少妇到怡兴隆米店买米，三舅有时也会招呼她们。她们之中有的见到三舅，又高大又帅，又幽默和气，有时就会挑逗开玩笑……三舅妈听说后不放心，马上带着二个女孩回香港。由于二表妹才两三岁，就雇人用箩筐担着她们……
       后来，到香港后，又生下三女儿兰英。介釗是1947年出生的。他出生时有人告诉舅舅，是个男孩，他还不相信。抿说，三舅说，再生女儿，就要纳妾了……这也可能是玩笑话！但在介釗之后，
介斌、介武、丽英又相继出生…………
      这样，三舅就有四个女儿三个儿子，孙子外孙就更多了…………

                 四   没有”田地”的地主

       在时代大变迁中，总会有人受冲击，境遇变化。
       一九五一年前后，广东开始土改。在峡山沙溪村，真正有較多田地的农民并不多。但又要划分出阶级来，只能把生活状况較好的农户往“地主”、“富农”划。前些年，我和省档案局的朋友一起吃饭，他说，土改时的档案解密了，广东的土改阶级确有扩大化，按比例分出地主富农中农贫农…………
      由于外婆家有二幢新厝，又有香港舅舅的经济支持，日子过得较为宽裕。土改中就被错划为“地主”，没收了新厝，外婆和二舅一家只好搬到老厝居住。在七十年代落实华侨政策时，才被改为“华侨工商业”，并分两次收回两幢土改被没收的房屋。在落实华侨政策，更改阶级成份，追退华侨房屋的过程中，姐姐辉瑛多方奔走，找县和乡镇有关部做工作，花了不少气力…………
      五十年代初，我和妈妈也时常到沙溪村看望外婆。在幽暗狭窄的房间里，外婆慈祥而又刚毅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她又时不时流露出忧伤和无奈，这又是小小年纪的我无法理解的…………
          我记得，土改后不久，我和妈妈去探望外婆，村口有民兵把守，要检查你带进村的食品衣物…………

                  五    外婆仙逝罗湖畔

       因为盖了两幢新房，在家乡的外婆和二舅成了“地主”，这让三舅愧疚不己。他多次要求二舅想办法让外婆到香港去。大约是在1955年前后，二舅终于和外婆动身到香港。那时，汕头到香港交通不变。一般人到香港，只能到宝安县，从罗湖过境。 外婆和二舅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到了罗湖桥畔。但没有赴港通行证，外婆又生病了。在越界过境时被发现收容。因为得不到治疗，不幸病逝。
       三舅听到消息，痛哭流涕，在地上翻滚，痛不欲生…………
       从此，米店生意逐步走下坡路…………
       七十年代中期，二舅历经苦辛，终于把外婆的骸骨带回峡山，安葬在峽山塔山旁的墓地上。
       大约是在一九八八年八九月，三舅细舅终于回到峡山探亲。
      舅舅在峽山期间的一天，我和姐姐、表哥表弟一起，陪同二位舅舅上山拜祭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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