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奕,抱抱我好么?"
若干年后,我忘记了她,名字想不起来了,样子也在记忆断层里模糊了.但始终记得她轻轻叫着我的名字,乞求般带着甜腻的尾音说,"抱抱我好么?"
那时侯整天整天的跟她厮混.美丽而又不过分,雪白的脖子和柔顺的头发.仅此而已.我承认,如果她不够漂亮,那么现在,她早就消失在我漫长的记忆隧道里了.
她常常捧着我的脸,轻轻的吻着我的眼睛,然后顺着下来吻我左脸的蜈蚣.那是形同蜈蚣的条状胎记.即使后来接受整形手术后,变得淡然,但始终蜿蜒着爬在我心里,永远共存.
她说,"奕,不是你的错."我定睛看着她.
"我喜欢你这样看着我.瞳孔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奕.奕.奕."她总会这样叫着我的名字.名字只是代号而已.跟某甲某A差不多.但她高兴,就随她叫吧.只是偶尔我会厌恶,感觉好象在叫狗一样.
我确实迷恋这个女人.是的,不是爱,而是迷恋.直到现在,我还是用夏士莲的洗发露.只是习惯了她身上淡淡的味道.没有什么纪念的意思.
现在,我还是很努力的在回想她的名字.但脑子某些部分给车撞没了.也很难记起了.实在遗憾.
二
和她认识就是最普通的场景.她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因为家是一个方向的,经常坐同一路车.
放学后会等她,认真学习的孩子总会在课室里装模作样的写习题.为了一个叫做高考的鬼东西.她把长发扎成辫子,露出雪白的脖子.我坐她旁边,趴在书桌上端详她的侧脸.漂亮的女孩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注目,她继续写那些鬼画符.
向来讨厌数学,化学,物理之类的.然而她是理科高手.我问:"理科题目有那么有趣么?"她笑着说:"我喜欢有唯一答案的问题."
有时睡着了.会感觉到她的手抚摸着我的胎记.我装作换姿势把脸转向另外一边.然后她会摸我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让我想起老家奶奶在摸她的猫也是这样的.我知道,她的脸上一定带着救赎的同情.
有时,我站在走廊里,靠着窗台看对面操场.十几个黑点在一大片绿色上跑动,追逐一个活动的物体并把它送进一个网里,这到底有什么意思?但他们乐此不疲.木棉树花开了又谢,掉落的花朵给匆匆过路的人们踩成了一片红渍.
我发呆的样子是很傻的.眼神呆滞,看着远方.做一个思想者的姿势都怕玷污了艺术.背后环过一双手臂,"回家吧."她理所当然的抱住我胳膊就走.
旁人总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好姐妹们.但我旁边那个笑得灿烂的女子,比我更清楚,我们什么都不是.
三
她的身体很软,带着清香.雪白的脖子在长发的撩拨下,散发着引诱的味道.我经常会意乱神迷,而她总会为此沾沾自喜.
我曾经怀疑自己,为什么我不是一个男人.上帝搞错了么.把一个争强好胜的男人的魂魄丢进一个脆弱无能的女性身上.
两个人怎么开始的呢.
那是身体的欲望.
周末下午4点多,一如往常去她家写作业,看电影,喝下午茶.那时我跟她还仅限于熟悉的同学和友好的朋友之间.
她抱着SNOOPY靠在沙发上,我喝茶看着电影.她粘着粘着就粘到我大腿上.如小猫一样柔顺.穿着宽松的睡衣,微微现出锁骨.
如烂俗的剧情般,我们刚好看的电影是情色片.主人公们只是很尽职很煽情的接吻.她在我大腿上坐起来,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一只放在我大腿上.
"奕,你KISS过么?"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狡黠.
"没有."我继续看电影.
她不满的把我的头转回来,我们对视了5秒.
"要试试么?"这句话是谁说的,我已经忘记了.其实都一样.好奇与欲望交杂着.
接下来就是口水的交换与蠕动.她灵巧的舌头试探着我的口腔.嘴里还是立顿红茶的味道.看来她是老手呵.
我不甘示弱.狠狠的吸住她的舌头,象野兽一样把她压倒在沙发上.只是接吻而已.
以前看A片的时候,我很惊讶.我性幻想的对象都是女的.而我在想象中把自己变成那个骑在她身上的男人.做着抽插动作.让身下的女人娇喘呻吟.
一切都错了.倒置,错位.
和她接吻,不过是好奇而已.后来的更进一步,却是无可抵挡的欲望.黑色的波浪一层一层的汹涌而来,把我压得无法呼吸,只能随着潮起潮落上下起伏.
我不爱她,但我迷恋她的身体.
四
她去穿了耳洞.一个小小的窟窿,能代表个性么?无所谓,她高兴就好.
然而,她动员我也去穿耳洞.我誓死不从.
惭愧的说,我很怕打针打孔之类的.可能身体曾经破了个洞,于是也开始害怕.怕穿了孔后身体开始发炎,溃疡,腐烂.
她的耳环是一个圆孔,坠子是一只小巧的钥匙.而另外一只耳环是配对的锁.她希望我也穿一个耳洞,玩情侣游戏.
我拒绝了.
只是拿那个锁头的耳环去首饰店穿成一条项链.戴在脖子上.
她很不高兴.
在后来每次大吵小闹中,她总会提起耳环的事.
在最后濒临崩溃的时候,她哭着把左耳的耳环生生的扯下来,耳垂出现一道裂缝,喷溅出来的血滴到我白色的T恤上.
让本来烦躁的我更加难以遏制愤怒.
我把脖子上的项链也扯了下来,很疼,没流血.估计只是擦破皮后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
扔在地上.
走向玄关.
拉开门.
那双柔软的手紧紧抱住了我.
"奕,别走."
我立在原地.
沉默.
"奕,抱抱我好么."
五
我们在她洁白的床单上疯狂的互相撕咬.她雪白的身体上斑斑点点都是我的吻痕和咬痕.
这样的接触有意义么?
没有.
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内心的恐慌.
她的乳房坚挺着,雪白的炫耀着她的年轻.一手握住,搓揉,她就会露出陶醉的表情.我用手指和嘴唇膜拜着她的柔软.而后狠狠的吸吮顶端.
我喜欢女人的乳房,现在也喜欢男人的胸膛.只要是我不讨厌的人,我都可以抱着他们睡去.
没有别人的体温,我就没办法生存.寂寞的野兽在我体内吼叫.他呐喊着.我要!我还要!
"奕,疼..."她扭曲了美丽的脸.
我继续在她身上肆虐.
其实我跟她.什么都没做.
就是脱光了衣服互相拥抱,亲吻,撕咬.但那样已经够满足了.
我在她大腿内侧上印下一个吻痕.
空气里弥漫着纯洁与淫靡的气味.
六
没有结果的纠缠是徒劳无功的.
到最后,我们连吵的力气都丧失了.面前有一座墙,我们都不愿绕路走,而是直接把头撞进去,非要撞到头破血流不可.等到奄奄一息,撞进那墙里,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之前她的爪痕,她的哭喊,她的咒骂,只是让我疲倦.现在,面前的她头发凌乱,雪白的脖子上还残留着前几天我的痕迹.沉默着绝望.
她张了张口.没发出声来.
我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了她.
"奕,抱抱我好么."
我知道的.
那是仅存的温暖.
当门关上的时候,我们的心都封上了尘.
七
最后一次见她.她面无表情,手里衔着根烟.
我皱了皱眉头.吸烟的女人于我来说,就如站在莲花街或者金沙乡的街角那样,涂着满嘴口红,嘴里叼着根烟,以为那叫性感,装模做样媚笑着,出来卖的.当然我也抽的.但我一直认为我是男人.
"帮我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跟以前一样带着魅惑的不确定,而是疲倦的沙哑.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掏出卡.递给她.
"密码你知道的.那钱是我自己存的.你尽管用."我转身就走.
"奕!"那样一个女子,叫着我的名字,却让我倍感恶心.
我站住.但没回头.
"陪我去医院.我怕."
记得好几次,跟她偎依在沙发上看恐怖片,她总会遮着眼凑到我怀里.
然后轻轻的说,"奕,我怕."
那时我总是哄着她,在恐怖场面过去之前屏息吻住她.直到2个人都无法呼吸才停止.
"对不起."
"奕,抱抱我好么."
等到我老去,我也许只记得这么一句话.而那个比烟花更寂寞的女子,在我生命中来过.却又不知道飘向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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