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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何小天 著

  2003-12-2309?28?30挥着翅膀的女孩
  林总,何天他们在抱怨你呢!
  2003-12-2309?28?46林睿
  是吗?
  2003-12-2309?29?36挥着翅膀的女孩
  你不信,这是他的QQ,48080560。你去策策他吧。
  :)
  2003-12-2309?30?12北京郊区女农民
  好了,我改个名字。
  :)
  ……
  我一怒之下,当场就把她的昵称"挥着翅膀的女孩"改成了"拍着马屁的小三八",实现了我梦寐以久的夙愿。
  终于熬到圣诞节了,教父他们坐飞机晚上九点飞回了长沙,的确比我在农民企业混得好。
  晚上九点我纠集了肖翎、秦江海一群狼族到飞机场迎接锐哥和教父。老远我就看见教父的样子,一点没变,西装革履的,脸上多了一副墨镜,像个黑手党。锐哥跟在后面,一个人提着两个笔记本,一身黑衣,让我感觉锐哥成熟了很多,居然还留小胡子了,真像中田英寿
  啊。
  我跑过去第一句话就对锐哥进行攻击:你丫以为你一身黑衣就是黑客啊?
  大家各自群殴了一会儿后,教父一挥手,说,走,今天我们找个地方happy。
  上出租车后,我小声问教父我们去哪儿?教父说先回学校,等会儿我带你去。说着说着还哼起哈狗帮的《1030》这种黄黄的歌曲,朋友带我来的一个神秘的地方,只要花1030,就可以爽一爽……
  回学校收拾了一会儿,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还真多,整整收拾了一个小时。十一点多的时候,教父说出发。一屋子人蠢蠢欲动,可锐哥躺在床上没动静,我拉开被角,说,锐哥,走了,喝酒去了。
  以往说起喝酒,锐哥就算在做中了足彩头奖,左边抱美女,右边抱美元的超级美梦,他也会跳起来,大声说,在哪儿在哪儿,我就去。可今天锐哥迷糊着说,喝什么酒啊,睡觉。
  教父说,别管他,让他休息吧,在上海累得他够呛了,我们去吧。
  我说,教父,你真残忍,生龙活虎一个锐哥被你剥削成这样。你叫我下学期怎么敢跟你去上海啊。
  教父说,他是坐飞机晕的,他不去,我们另外找个吧,最好找个女生。比较有气氛。
  下楼路过女生宿舍的时候,我想起曾美丽在这种节日里也是很孤独的,教父以前写了一首淫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春".于是打电话把曾美丽也叫了出来。
  曾美丽出来时说,今天终于才记起我了,死何天哥,大家都回来了,真好。我说这是我们的共产主义,哪少得了你。
  上出租车的时候,五个人太挤,教父就调戏曾美丽说,曾美丽啊,我们俩挤前面吧。
  曾美丽红着脸,说,我还是和他们坐后面吧。
  我悄悄对教父说,别调戏她,大学最后一个处女。
  教父嘿嘿一笑,小声说,我就喜欢调戏处女。
  上了出租车后,教父给每个男生发了一包粉。
  我摇摇头说,你这是干吗,我不吃摇头丸。说得那个的哥从后视镜用怪怪的眼光看着我们。
  教父从前排转过头来,鄙视了我半天,说,说你傻吧你总不信,看看说明再说。
  我看了看说明,泰国粉,专用于刺激女性情欲,不可用于诱引未成年少女。靠!我看这明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提示你去诱引未成年少女的。
  我一边痛斥了教父的不良居心,一边把粉末收进裤兜。这时,我看到肖翎把他那包塞给了秦江海,看来秦江海能享受两次性福了,肖翎真纯洁,曾美丽在一边红着脸看着窗外,肯定很好奇我们在看什么东西。
  汽车开过了河,到了河东挺著名一个酒吧。下车的时候,司机还好好打量了我们一下,因为刚才我们的谈话太情色了,估计以后这个的哥有儿子都不敢往大学里送,那是什么一地方啊,简直是色狼流水加工生产线。
  一进酒吧,立刻感觉到妖孽横行,台上一个穿着三点式的小姐正在把一个台下请上去的观众绑在柱子上,然后慢慢挑逗他。曾美丽看得不好意思了,拉着我一个劲儿往旁边拽,我说别拉别拉衣服都扯烂了。
  教父对这里好像很熟,带我们进入里面一个小厅,这里安静多了,放着轻柔的音乐。找了个地方四人坐下后,教父低声说,大家放开玩,外面是看艳舞的。
  不是来喝酒吗?在我和肖翎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教父叫来侍者,要了一瓶杰克丹尼加一打科罗娜。就跑到邻座几个单身妹妹那儿去猎艳了,秦江海也跑出去看艳舞了,留下我和肖翎,还有曾美丽面面相觑。
  本来我打算出去看艳舞,不过曾美丽一直拽着我不许我去,为了我宝贵的阿迪达的棉袄,我忍住了青春的冲动。
  和肖翎、曾美丽三人喝了会儿酒,感觉也没多大的意思,还不如就在校园里的草地上一边聊天一边喝酒,还可以看看月亮。
  教父今天出师很不利,我看他连着换了几个桌子,他邀请那些陌生女孩到我们这边来喝酒,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倒是有两个女的和教父干了一杯,不过看样子是妇女级别的,可以当教父他妈了。
  曾美丽今天挺淑女的,就像我总结的那样,肖翎在的时候她就淑女,一点不像曾经在机房大骂我傻逼的那个辣妹。
  趁肖翎上厕所的空隙,我开玩笑问曾美丽,今天平安夜晚上最想和谁单独待在一起。
  肖翎不在,曾美丽又露出辣妹的天性,说,就和你们这些流氓在一起,挺好的。
  我继续追击,这些流氓中你最喜欢哪个流氓?老实说。
  曾美丽还不承认,我一顿逼问,是不是读书最厉害的肖流氓,你别看他平时文文静静,在寝室可坏了,坏得出水。
  这时肖翎来了,我赶紧停止了诽谤,肖翎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拿出手机来看了下时间,有六个未接来电,全是段可仪的,刚才音乐吵,没听见。还有几条短信,四条是段可仪问我在哪儿,叫我马上回去跟她一起去教堂过圣诞节。
  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过我和肖翎都要回去了,我招手示意教父过来,教父还挺风骚地配合着音乐扭动着过来,问我们什么事,我指指肖翎和自己,说我们回去了。
  教父摇摇手,也大声说,不行,好不容易我才请你们喝一次酒,这么不给面子。我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肖翎要回去自习,我也要去约会。
  哪个女朋友?小子,你有出息了,也更新换代了。
  我苦笑,虽然不能跟你比,但我真的得回去了,不然被家法处置了。
  教父说,好,不过,你们得先把这杯酒喝完,他给我和肖翎倒了满满两杯威士忌,然后自己拿一杯和我们碰了一下,说,另外,曾美丽别走了,不然就我和秦江海喝酒,太闷了。
  曾美丽说不行,我也要走。
  教父说,你走,你去哪儿啊?现在已经迟了,寝室都关门了,回不去了。再说,他们都有约会,你跟谁走啊,不信,你问问他们?
  教父对着肖翎说,肖翎,你带她回去吗?
  肖翎酷酷地摇摇头,说,我有约会。其实我知道是借口,他有个狗屁约会。我看见曾美丽的眼神流露出特别失望的感觉。
  教父又问我,何天,你呢?
  曾美丽可怜地说,何天哥,你也有约会吗?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很心疼的感觉,我觉得她就像我的妹妹,可我答应了和段可仪一起度过平安夜的,我已经迟到了。我狠心地说,我也有约,你跟他们在这里玩通宵吧,反正这里面也挺热闹的。
  说完,我和肖翎一口气喝完满满的那杯杰克丹尼,然后转身就要走,曾美丽好像对我有点意见了,撅着嘴巴躲在墙角猛喝闷酒。
  我又回头对曾美丽说了句玩笑,记住不许出去看艳舞就行了。可是她一点都笑不出来。
  圣诞节过去后的礼拜六,上午进行英语四级考试。我六点钟就起来了,整个大四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早。天有点冷,我特意穿了一件新买的大外套,戴了顶毛线帽,把大半个脸都遮住了,乍一看,锐哥还以为他东北的老乡来了。
  起来后,我就去女生宿舍对面食堂靠窗的位子待着,要了一杯雪碧和一份米线,悠闲地吃着,和段可仪在一起这段时间,我也跟段可仪染上一个怪毛病,冬天喜欢吃冷的东西,也
  不知道段可仪这人怎么这么怪。
  等了好久,七点五十的时候,我的目标终于出来了。她进食堂买了份包子,然后就一边走一边啃。
  我在不远的后面跟着她,路上熙熙攘攘都是去赶考的同学,她也没注意到我,我就一路跟着她,来到中南X大,其中有两次过马路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显然是想看看有没有车,没有注意到我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此之前,我还特意上网搜索到了跟踪十大注意事项,比如什么有事没事要抓紧时间上厕所,以保持身体轻快;什么必要时要走到被跟踪人前面,然后要准备小镜子看后面;还有什么准备足够的钱,以备长途跟踪,我就还不信她张小敏代个考还坐火车去北京。
  果然,不出所料,张小敏没去北京,上述意外情况也没有一例出现,我顺利地跟踪她进了中南X大,然后七拐八拐的,最后她进了一栋教学楼,我赶紧加快了脚步,不然在我没看到之前,她一转身溜进哪个教室我就郁闷了。教学楼里人也挺多的,她根本也没想到就在她后面几米的地方,有个人居然跟了她一路。
  她进了403教室,我从门口的玻璃看到了她的座位,从门口开始数第四行二排。我记下了,看看时间八点三十,还有半个小时开考。
  我到走道尽头的阳台上休息了一会儿,这种特务工作还是挺累的,特别是早上六点起来,我又犯困了,好久没有这么早起来了,刚才我起来时,全寝室都在呼呼大睡集体打鼾,秦江海还是粤语鼾声,场面颇为壮观。
  快九点钟开考时,我还不放心,又去教室偷偷看了一眼,没错,403,第四行二排。我安心地下了楼,等待开考铃声的响起。
  我从小最喜欢看的一本书就是《基督山伯爵》,那是在我十一岁的夏天,我被关在家里,然后百无聊赖中在我爸的书架上发现了这本书,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样,废寝忘食地把它读完,从那个时候开始,恩仇必报这种观点就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种子,到今天,变成一棵青葱树木。段可仪和教父的观点也很实在,和张小敏这种人在一起生活就像打麻将,唯一不能让她和的办法就是你自己和。
  开考铃声响起后,我就到校园里一个IC电话亭,拿起话筒的时候我犹豫了几秒,心里想起那个寒风呼啸的晚上她的哭诉,那场面挺可怜的,不过马上我又想起锐哥被她害得记过处分以及我被她爆头加鞭尸的往事,我心中立刻燃起复仇的熊熊火焰,坚定地拨了那个号码。
  电话是打给中南X大的四级考试委员会的,我向他们投诉在某某楼403的第四行二排有人代考,并且把代考人的姓名学校专业都统统给说了。那边认真地记录了下来,告诉我他们会严肃处理的。
  张小敏是怎样被抓出来的,我没有亲眼看到,那栋楼我进不去。没有了张小敏的宣传,她这次肯定不会到处去广播了,消息传得明显比以往慢了很多。直到第三天,我才隐隐听曾美丽说,张小敏好像出事了,每天打电话求爷爷告奶奶的,又是买脑白金,又是买五粮液,我心里冷笑着,买吧,买吧,你就是买脑钻石十粮液都没用了。
  一个礼拜她都没去公司上班,估计正在各个领导家周旋。一个礼拜后,处分还是出来了,开除学籍,就像半年前锐哥被处分时一样,处分通告边围着很多同学,指指点点。这两件事都因我而起。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是在夏天,天气很热,而我的心却冰冷;今天很冷,而我的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这件事我没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苏果肖翎教父锐哥段可仪。想起以前的我,叽叽喳喳像只小小鸟一样,没什么事能放在心里,我想现在我是长大了。
  张小敏被处分后,情绪很低落,元旦过了不久,她来办公室收拾了属于她的东西,先是在林总的办公室里面,透过没有掩实的门,我听到林总在竭力挽留她,可她说她没心思待在这儿,说要回去复习重新考。换了我也不会留下,多难为情啊。
  她出来收拾桌子时,我安慰她,没事的,跌倒了再爬起来就行了,四年前,我来湖南X大时,不也以为掉到地狱了吗?现在挺挺也过来了。对了,我们班委会还准备给你送行,吃顿饭,你看你六月还回学校吧,一起吃散伙饭吧。我和其他几个班干部商量了,拿班费给你买了个本子,上面同学给你写了留言呢!
  她抬起憔悴的脸,眼睛红红地说:吃饭就免了,本子我拿着吧。
  末了,走的时候,还给我来了一句,何天,没想到你这人这么好。
  我也动情地挥挥手,都同学同事多年了,谁跟谁啊?你以后多回学校来啊,记得毕业的时候来吃散伙饭。
  她低声说了句,好的,就转身推门而去。我敢肯定她回去会哭,我的表演太煽情了,真该拖去做艺术人生的主持人。
  张小敏要跳楼了,她站在学校最高的那座教学楼上面,下面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我看到她站在楼顶上,还望着天上什么东西,冬天的北风很大,吹得她头发乱乱的,活像恐怖片里的贞子,想想她等下跳下来更恐怖,我还是不看了,可脚步又像定在地上,怎么也走不开。
  有人打了110,可警察还没来。我想上楼去劝劝她,可她已经跳了,嗖的一声就下来
  了,还是脑袋先着地,砰的一声,脑袋就裂了,可那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我……完了,这辈子我是要被恶魔纠缠上了。
  ……
  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幸好只是个梦。从张小敏被开除后,曾美丽来给我描述了一次张小敏走的时候可怜的样子,我就没睡好过。
  她说何天你知道吗?今天我终于看到张小敏她爸了,来接她回去,她爸穿得破破烂烂就像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非洲难民一样,她爸一个劲儿大声骂她很多话,我都听不懂,都是方言,张小敏就一个劲儿哭,说老实话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同情过她,虽然她以前很三八很龌龊……
  从那以后几个礼拜我就没睡好过,另外走路还留下一个后遗症,时不时会突然停下来,猛回头,看看是不是有鬼鬼祟祟的人跟踪我。
  考完四、六级和期末考试,就放假回家了,走的时候教父叫我答应他下学期报到以后,马上就炒了农民企业家,到上海去找他。
  妹妹带了个男朋友回家,长沙的,叫丁丁,看样子挺老实的,我妹叫他往东不敢往西。平时我最讨厌这种男人,比如秦江海,不过为自己的妹妹找男朋友时,就喜欢欺负这种老实人,人都是矛盾的。
  中午在外婆家吃的饭,一家人热闹非凡,吃饭的时候,聊起上小学三年级的表弟的成绩,问他数学考多少分,他虎头虎脑地说二十三,妹妹大叫一声,你这笨蛋,才考二十多分,你老姐我当年好歹也考了三十多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吃完饭,大家一起看电视又发生一件搞笑的事情,电视上播出《倩女幽魂》,演到最后梁朝伟扮演的小和尚向太阳飞去,全身散发出耀眼的金光时,坐在最前面小板凳上的小表弟突然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们,我和表妹心领神会,期待他的精彩感慨,小表弟睁大眼睛看了我们半天,就整出俩字,哇塞!
  我和表妹还有丁丁都笑昏过去了,问他是跟谁学的,我看着哈哈大笑的表妹,心里也十分高兴,她快乐所以我快乐。
  吃完饭,妹妹要我陪她出去取钱,一些已经解冻的遗产。我们三人来到银行,工作人员问妹妹有没有存折,我们说没有。存折在大火中烧了。
  那个工作人员拽拽的,好像银行的工作人员没有几个不拽的,都是一副冰箱里刚解冻出来的样子,冷冰冰地说,那户主在吗?要户主的身份证。
  我和妹妹对视了一眼,我看见她很难过,那血淋淋的伤疤又被揭开,肯定很难受,妹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气,说,我爸他不在了。
  那个工作人员好像没听懂,什么?
  妹妹一字一句地说,我爸他……死了。这是死亡证明书,还有户口和法院的证明。
  取钱出来后,妹妹一直不说话,我和丁丁也不说话,陪着她走。一直走了很久,到了郊外一个树林。妹妹开始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内情,那些被遗忘的梦魇又一次在我眼前重现,把我的心扭成碎片。
  她说哥,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会那么巧,为什么那天我不在家我家里就起了火。我哑口无言,但有种预感妹妹将会告诉我一件很可怕的事。
  接下来,妹妹开始回忆三年前那场大火的原因,上半段就像我知道的那样:舅舅在大学时有个恋人,他们的感情特别好,最后是外婆棒打鸳鸯强行上篮,给舅舅找了现在的舅妈。舅舅是特别孝顺特别听外婆的话的那种,不像我,我爸帮我强行找个大学我就记恨了三年,舅舅大学毕业回家后就和舅妈结了婚,然后生下了表妹。
  下面是骇人听闻的我所不知道的后半段:后来,舅舅调到外地,意外地遇到了当年的恋人,中间可能发生了一些是是非非,后来被舅妈知道了就找舅舅吵架,舅舅一急,说要和舅妈离婚。舅妈死活不肯,准备了一些汽油,准备汽油的事很多朋友都知道,可舅妈说是用来洗拖把,那天晚上,舅妈一定要妹妹在我家住下。然后半夜的时候就发生了火灾。
  难怪那天舅妈坚持要我表妹睡在我家!
  妹妹说完的时候,已经倒在她丁丁的怀里,泣不成声。妹妹学了三年法律,想找到凶手然后打场官司,而现在,凶手是谁呢,我都不敢去想。
  妹妹最后给我的那句话特别深刻,哥,有些事情太巧合了肯定就是人的安排,我们永远只知道一部分真相。
  妹妹的话让我直到晚上心情还一直闷闷不乐,我多好的舅舅,他怎么会红杏出墙呢?突然想到我自己也出了一次,于是更加郁闷。吃过晚饭,我打了个电话约苏果出来,约她在我们曾经的中学门口见。
  我到学校的时候,苏果已经在那儿等我了,她穿着雪白的衣服,在翩翩的落叶里显得也特别翩翩,好像不是树叶在飘落而是她在飞一样,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完了,本来硬下来的心
  肠又开始伤感了,我又想起初中那年那个同桌的她,想起我躲在教室后面偷偷看她的背影。
  几年过去,我们都走远了,只有那个何天还在原地等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待什么,我觉得他很陌生甚至觉得那不是我,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有时候写字的时候明明是从小就熟悉的字却越看越陌生一样奇怪。
  我没发飙她也没发飙,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我们走会儿吧,她说不走,脚疼。我说你还是那么懒。她白了我一眼说,我就是懒怎么着?
  我悻悻地说,好,那你考研考得怎么样了?问了这句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么久都没关心一下。
  她冷冷地说,你还知道问啊,没考好,泰坦尼克了。
  真应了苏果那个歪理,说什么我们俩的运气是互补的,我多她少她多我少,四年前我没考上她上了,现在我上了她又泰坦尼克了。
  我说没事,明年继续,我支持你。
  她又白了我一眼,她怎么那么多白眼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说,不考了,我爸给我在深圳找了工作,待遇很好,反正女孩子又不要求那么高学历。
  酝酿了一会儿做了一些铺垫和过渡后,我鼓起勇气说,你可以解释一下韩斌那封信是什么了吧?
  她扬扬眉毛,你还没解释那天我打你手机怎么是一个女生接的呢!
  误会误会,纯属巧合。
  不可能那么巧吧?
  怎么不可能?我心里想你和段可仪还是一天生日呢,这么巧合的事都有。
  怎么可能?
  这头猪,我被打败了,我就把那天火车上偶遇以及一起保送武汉X大然后就一起去吃了晚饭原原本本告诉了她,当然隐去了山上热吻那一段。
  真有缘真浪漫啊!苏果又冷笑了一声。
  看她那样子,我也反击道,哪有你们飞鸿传书浪漫。
  她突然气得要掉眼泪,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那你拿信给我看看。
  不给。
  那你们怎么回事?
  何天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
  你觉得我是红杏出墙的人吗?
  觉得,噢,不觉得,不觉得。
  ……
  把信交出来吧。
  ……
  苏果气晕了,绕了半天我还是问她要信,她气呼呼地走了,最后留下一句话说,有些事情太巧了你不觉得就是人的安排吗?郁闷,怎么今天每个人都对我说这样一句话啊。
  我和苏果一前一后走出校门口,她向左走,我向右走,我突然想起苏果曾经问过我,如果以后我们分手怎么办,我说那就向左走向右走呗。苏果粉拳蹂躏了我一会儿后不服气地说,地球是圆的,以后我们还是会走到一块去的。
  地球真的是圆的吗,为什么我走了这么久还看不到我的苏果呢?
2007-6-4 22:12:00
[glow=255,red,2]~@~挂着那个ID名 但是却是孤单的一人失去了等不回来~@~[/glow]
  其实我说当然,意思是当然介意了。我最怕听别人唠叨了,所以我特别喜欢和张文锐肖翎在一起,干什么都不用多说,就是踢球,给他几个眼色就懂了,偶尔教父啰唆一点,那也是巨经典的言论。但林总喝得醉醺醺的,哪里还听得出这么多细节,再说了,大学又没学过语文。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满口酒气像B51重机枪一样飞快地讲述他的峥嵘岁月。
  从小时候放牛到自强不息考上中学,再到后来鲤鱼跳龙门上大学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到现在是怎样辛辛苦苦地办起一家公司以及在拉项目的过程中受的委屈陪人喝酒陪人欢笑找关系送礼跑了多少部门接了多少白眼球别人说要你喝你就得喝别人不要你喝你自己还得找到别人去敬酒。
  说到最后,林总的样子像是要哭了,他的确喝多了,嘴里重复着那句话:我就是农民的儿子,我就是农民的儿子,然后就倒在桌子上没有了动静。我心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你那么激动干吗,不就是农民的儿子吗?你说话打打标点不行啊,跟周杰伦唱双截棍似的。
  这时,张小敏拉了拉我,我转过去说什么事啊?
  她说了一句这辈子最令我毛骨悚然的话,她说,现在,能听听我说吗?
  一切事情是永远都预料不到的,生活最大的魅力就是永远有你想不到的事,因为蝴蝶效应,整个地球几亿亿只蝴蝶一同扇动翅膀,带来几亿亿亿亿的飓风,把未来吹得一塌糊涂扑朔迷离不可预测。
  就比如在今天以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和我的宿敌张小敏同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桌子边就着月亮喝酒,还做她最忠实的听众。
  张小敏看样子也喝多了,她挺动情地开始自言自语地讲她的事,说她小时候和林总一样,也吃过很多苦,也很不容易,她还特别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她在上大一的时候被同学欺负了一把,明明是她的甲等奖学金被一个学生干部抢了,从此她开始积极投入"学生运动".
  最后她还说起今天去陪客人喝酒,那几个客人喝醉了,还对她动手动脚,她也不敢说,只能借口上厕所马上逃出来,躲在卫生间里哭。
  说到这儿,她还真哭了起来,伤心极了。
  他们倒好,说完了往桌子上一趴,最后,就我的故事没人倾听。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倾听完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同学的讲述后,我突然挺同情她和他,一时冲动,把酒钱结了,花了我三百多块,那都是打工仔的血汗钱啊,害得我也想陪他们伤心地哭。
  回到宾馆,老板就吐了,我打了个电话给段可仪,跟她说起这件事,把张小敏曾经抢走本该属于我的荣誉,还有把锐哥害得记过处分,以及昨天晚上跟我说起的话全告诉了她。最后我还感叹了一下,这个人真的复杂,有时候呢,让我恨之入骨,有时候又让人有点同情,她还去给别人代考挣钱。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容易。
  段可仪不屑地反驳我,她的话你也相信,你当年为了申请奖学金,不也骗党骗国家说你爸下岗吗?我还说我家地震呢,这话你也信。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还有锐哥呢?你不是发誓要给他出口气的吗?
  她家可能还真的比较困难,她还去给别人代考四级呢!
  得了,钱肯定越多越好啊,你不是也知道保送要花很多钱吗?你当时不也想去代考吗?你家也困难,困难还有笔记本?
  我服了,没说话。
  她继续开炮,她和教父还有鲁迅一个观点,对落水狗要往死里打。
  都要毕业了,我怎么帮锐哥出气,难道还打她一顿不成?
  你这人怎么这么低等啊,刚认识你那时候你就在足球场上和别人打,你就知道动拳头啊,你用脑筋想想好不好。
  我心里嘀咕我当时还不是打给你看的,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思,当年你看到肖翎的时候,眼睛里色迷迷的,我能不和肖翎打架吗,那可是情敌啊,没决斗都算轻的了。
  段可仪说的果然没错,张小敏除了那天晚上喝醉后流露了一点人性,让我同情了几个小时以后,上班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易容术一样。
  回到长沙后,院里要评选优秀毕业生,举行全班投票,由于很多同学在外面找工作,或者像教父、锐哥已经在校外工作上了,班上几个干部讨论决定只采用到场的同学的选票。
  从唱票一开始,张小敏就特别紧张,时不时偷偷抬头看看她的票数,还向周围看看有没有人在看她,当然这一切尽在我眼底。可后来她的票数还是远远落后,一共选四个优秀毕业生,她排在第七,其实我对这个挺无所谓的,又没钱又没米,反正毕业了,优不优秀大家自己心里明白。可选举一结束,张小敏不仅没选上,票数还出奇地少。
  结束后,张小敏马上就去找了辅导员来,宣布这次选举人没到齐不算,要等所有学生到齐。
  这可把我气坏了,本来选举之前大家说得好好的,没来的同学就当弃权了,而且都大四了,大家东奔西走南征北战的,要想全班同学都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起来大声和张小敏争辩了两句,张小敏自恃有辅导员撑腰,很自信地说,即使不到,也要电话或者上网表个态才作数。
  我看了看选票,更加自信地对着张小敏说,你和第四名差了二十二票,现在只有十几个同学没到,就算都选你不选他,你也没他多。
  全班都窃窃地发出笑声,我心里舒服极了,张小敏的脸一下就变得通红,说,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主要是要体现选举公平。
  我心里骂了一句,公平,你作弊的时候想过公平吗?你送礼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公平呢?你一个第五名把别人探花郎挤了下去你觉得公平吗?
  回去后上QQ,我愤愤不平地告诉了教父,教父又骂我了,这东西没钱没米的,你和她计较什么,笨!
  后来觉得骂得不过瘾,又加一句:这年头的行情,优秀毕业生证和处女膜一样贬值。
  我正在纳闷,教父一直有处女情结的啊,有时候早上起床上厕所还和我们争第一次。
  果然,教父那边马上又来了修正版:
  以前的优秀毕业生证和以前的处女膜一样值钱。
  现在的优秀毕业生证和现在的处女膜一样不值钱,不可相信。
  段可仪说的果然没错,张小敏除了那天晚上喝醉后流露了一点人性,让我同情了几个小时以后,上班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易容术一样。
  回到长沙后,院里要评选优秀毕业生,举行全班投票,由于很多同学在外面找工作,或者像教父、锐哥已经在校外工作上了,班上几个干部讨论决定只采用到场的同学的选票。
  从唱票一开始,张小敏就特别紧张,时不时偷偷抬头看看她的票数,还向周围看看有没有人在看她,当然这一切尽在我眼底。可后来她的票数还是远远落后,一共选四个优秀毕业生,她排在第七,其实我对这个挺无所谓的,又没钱又没米,反正毕业了,优不优秀大家自己心里明白。可选举一结束,张小敏不仅没选上,票数还出奇地少。
  结束后,张小敏马上就去找了辅导员来,宣布这次选举人没到齐不算,要等所有学生到齐。
  这可把我气坏了,本来选举之前大家说得好好的,没来的同学就当弃权了,而且都大四了,大家东奔西走南征北战的,要想全班同学都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起来大声和张小敏争辩了两句,张小敏自恃有辅导员撑腰,很自信地说,即使不到,也要电话或者上网表个态才作数。
  我看了看选票,更加自信地对着张小敏说,你和第四名差了二十二票,现在只有十几个同学没到,就算都选你不选他,你也没他多。
  全班都窃窃地发出笑声,我心里舒服极了,张小敏的脸一下就变得通红,说,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主要是要体现选举公平。
  我心里骂了一句,公平,你作弊的时候想过公平吗?你送礼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公平呢?你一个第五名把别人探花郎挤了下去你觉得公平吗?
  回去后上QQ,我愤愤不平地告诉了教父,教父又骂我了,这东西没钱没米的,你和她计较什么,笨!
  后来觉得骂得不过瘾,又加一句:这年头的行情,优秀毕业生证和处女膜一样贬值。
  我正在纳闷,教父一直有处女情结的啊,有时候早上起床上厕所还和我们争第一次。
  果然,教父那边马上又来了修正版:
  以前的优秀毕业生证和以前的处女膜一样值钱。
  现在的优秀毕业生证和现在的处女膜一样不值钱,不可相信。
  明天是平安夜,学校里充满了圣诞的味道。公司里都盼望着明天可以放一天假,林总一皱眉说,西方的节日,放什么假。大家牢骚几句,也没人敢反对。我心里挺不满,嘀咕着,这农民企业家真是农民啊,圣诞节都不放假,张小敏听着咯咯地笑。
  我一边工作,一边无聊地聊着QQ。本来上班时间公司规定不许聊天,可如果能上网又不让人上QQ简直是要了人的命,另外,林总自己还常常上QQ。
  今天聊天太快乐了,太振奋人心了,我和一个高中同学视频,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像小谢,我说哪个谢,不会是谢逊吧。
  如果他说谢逊,我发誓当场就去爆他头。
  幸好他做人很厚道,说了句实话,像谢霆锋呢!
  马上更夸张的事发生了,他叫他女朋友来看,我看到那个妹子捂住小嘴,连声逼问他:Oh!MyGod!你怎么弄到谢霆锋的QQ的?
  夸张吧,上网其实还有很满足虚荣心的事,比如我故意先和一些网友作点铺垫,给她们一些暗示,告诉她们我在武汉X大读研。我知道她们心里肯定就会先入为主地觉得,唉!一个书呆子估计也就一个四眼狗的青蛙吧。
  然后我发张最帅最满意苏果说最prettyboy的照片过去,她们大多数第一句话是:
  是你妈?
  我就耐心地告诉她们,不是我妈,是我。
  今天上班突然有一个陌生的QQ加了我,叫什么北京郊区女农民,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头像。那个女孩子一上来就一口京片子引起了我聊天的欲望。她先问我,哪儿的?我说,湖南的。然后反问她是哪儿的。她回答,北京郊区的农民。我一听乐了,得了吧,我还是长沙郊区一民工呢!我问你,你怎么加我的QQ的。
  我上QQ一般都隐身,陌生人加我的话,肯定是冲着我在我们学校论坛上当了一个版主的面子上,这网络时代,当个版主也是公务员,挺吃香的。
  她说,抓阄抓的。我发了一个大拇指的图像过去,牛,这理由够酷。
  我想想这小丫头挺可爱的,就和她聊了起来,海阔天空地扯,其实我感觉得出,她肯定也是大学生,不然怎么这么多共同语言,而且甚至感觉她是我认识的,聊天时投机得差点共振。
  聊到圣诞节的时候,我开始抱怨圣诞节都不放假,并且微微讽刺了我那可爱的农民企业家几句。
  其中一句我还挺得意的,我说,嘿,我那老总还真跟你一个职业,农民,够亲切吧。她赶紧回答,亲切亲切。我说够熟悉吧,她说熟悉熟悉。
  就这样,一个上午轻松过去了,想想明天教父他们要回来我就高兴。吃过午饭,我又趴在电脑边打算继续找这可爱的"北京郊区女农民"聊聊,邻座的张小敏去吃饭了,QQ没关,一闪一闪的,我偷窥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她QQ上居然也有个女农民,我打开几则消息一看,其中聊天记录几乎让我晕倒:
  ……
2007-6-4 22: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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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那天和苏果向左走向右走了以后,整个寒假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真是TMD充满了黑色幽默,教父这些花心男生比肖翎更加畅销,逢考必弊的张小敏做报告大谈诚信,现在连"说好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的苏果都有了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一开学我就去农民企业家领了去年的年终奖,用信封装着,有三千块,加上寒假的压岁钱两千,从我上大学来,经济独立压岁钱统统不再上交我妈的国库。这五千块钱足够我去上
  海了。领钱两天以后,我才提出辞职,我怕别人会骂我拿了钱就跑路。
  在林总的办公室里,他竭力地挽留我,说何天,你是不是嫌薪水低了?我说那不是,林总你也不是不知道,做程序员太累了,跟妓女一样,吃的是青春饭。我打算转型呢!林总笑笑,说,转型,不会是也想当老板吧?我说,你看你又开玩笑了,做老板那是要天赋的,要像你这样才行。说完后,我都郁闷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拍马了。
  客套了半天,林总也没有挽留,最后送了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我们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靠,这不是《莲花争霸》里面的台词吗?
  从公司出来,突然感觉轻松了好多,想起不久就可以和教父、锐哥在上海滩一起奋斗就特兴奋,教父每次打电话都是那句不变的话结尾,你来,我给你4K。
  这个学期没有课程安排,就是一毕业设计,摆明了是让我们玩的,肖翎考研考了四百多分,别说上清华,上麻省也就那样了,现在等着进京复试了。
  睡到三月十二号那天起床后,为我每年这个时候牺牲的一大批人民币默哀了一会儿,只是今年不知道是为段可仪还是苏果牺牲,三年前的选择现在又出现在我面前,我犹豫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心里说,正面是苏果,反面就是段可仪,让老天做主吧。
  我抛了第一次,答案是苏果。
  不行,一次太偶然太草率了,至少要三次。
  接下来分别是,苏果,段可仪。
  三次也太少了,概率论还没起作用呢,怎么说也要五次。
  苏果段可仪。
  五不吉利,我比较喜欢七,贝克汉姆就是七号。
  段可仪,段可仪。
  段可仪四比三PK赢了苏果。天意难违,我决定了,就留下来陪段可仪。
  快吃晚餐的时候,我打了电话给段可仪问她准备在哪儿生日聚餐,她说谁生日,你生日?
  我呆了两秒,说不是你生日吗?你别涮我了。段可仪说真的不是,如果你请我吃饭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说你吃过没有,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如果你请我吃,我就没吃,如果不请,我就吃了。
  我被打败了,于是答应说请,请,放下电话我想了想,这世界乱套了。
  打扮了一下,我要出门的时候,肖翎硬是拖着我要我给他写发言稿,肖翎获得了一个省优秀毕业生,准备在全校表彰大会上发言,奖金几千块呢。
  我说哥哥,我可不行,我写的都是魔幻现实主义,写这种发言稿一般要找写农村文学的。
  肖翎还是不让我走,硬是要我写要不就找个人帮他写,他出稿费,一听还有稿费,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我就乐,我说得,不用稿费了,你就请我吃晚饭吧,对了,还有枪手你也得请。
  肖翎说没问题。
  我当时就决定把肖翎带着一起去吃晚餐了,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段可仪更擅长写发言稿了,也实在找不出谁还比肖翎更适合在今天晚上请客了。感觉我像个中介,把脑子资本和金融资本结合了起来,我真牛。
  开始我还担心见面后会冷场,我都想好了如果冷场我就牺牲点啰唆点,因为肖翎是那种摆酷的男生,那种像锐哥一样,打手机都会让你误以为他在听收音机的人,而段可仪一个女孩子也不可能太主动,没想到我给他们介绍完后,他俩立刻把我撂一边,一下都聊了起来,打得火热,感觉他俩才是认识了四年的我才是陌生人。
  我记得中学的时候,我和燕子本来从小长大非常铁,后来发现她居然和苏果更铁,我大声抗议质问燕子,到底是我俩青梅竹马还是你和苏果青梅竹马啊?
  得,今天历史又重演,这世界真的乱套了!
  我奔赴上海的那天,段可仪和肖翎一起去送我,段可仪已经帮肖翎写好了非常精彩非常农村文学的发言稿,肖翎乐得说发了奖金又要请客,不过可能没我的份儿。我说那可不行,好歹我也是中介,赶明儿我给你个账号,你给我汇来。
  就这样我很快乐没有伤感地离开了长沙,一路他俩都在给我发短信,他们也真够朋友,像值班一样,轮流给我发,最后一条是我到上海后段可仪给我发的,她说他们俩决定,肖翎
  领了奖金他俩就单独去吃。
  我回复指示,你们就是私奔我也没什么想法,谁叫肖翎是我弟弟呢。发完后我都觉得自己很牛。
  下火车后我立刻就感觉到上海有种和全国其他城市不同的味道,很繁华很有国际大都市的味道。我立刻感觉前途一片光明,得意地干笑了两声,提着我的华硕本本朝我的光明前途走去。
  教父开车来火车站接我,教父见到我后第一句话就彻底打击了我的革命热情,他指出:
  居然买个农用品。
  我立刻又觉得前途暗淡了很多,不过还好,我马上又看到了希望,在教父开车快到浦东软件园的时候,我发现路边一块很大的广告牌上写着,有一款什么什么反正是IBM的笔记本特价,12888,我估算了一下,一个月4K,起码要省吃俭用艰苦奋斗六个月。
  那车一路乱窜,一会儿上高架一会儿下隧道,我太累了没心思看景色和美女,躺在车上就睡。到锐哥的窝后,一看到床就像教父看到女生一样,二话不说倒在锐哥的床上就昏迷过去。昏迷之前还听见锐哥吼了一句,你的鞋,你的鞋!
  我不管了,继续昏迷,我知道,锐哥最好了,他会帮我脱的,再说了,是他的床又不是我的。
  我一个梦还没做完,就被教父叫醒了,起来起来,K歌去K歌去。今天特别为你接风呢!
  本来我还打算继续装昏,不过教父说了句话我赶紧跳了起来,他说,再不起来我淋一桶冷水了。
  我靠,教父你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啊,电视上国民党就是这样折磨共产党的。
  我说教父,你就不能让我喘口气,我刚跋山涉水的,现在又要去鬼哭狼嚎。
  锐哥插嘴说,平时工作压力太大了,已经好多天没有放浪形骸过了,今天你终于来了,给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这时,教父又说了句让我很崩溃的话:对了,听说你带了几千块钱来。
  天哪,我的IBM的电脑!
  沿着淮海路走了一圈,最后钻进一KTV,我一看价格,一个小时二百二十八,看得我肉疼,心里计算唱一首得多少钱啊,教父倒不在乎,一个劲儿叫我们点歌好像是他做东他买单一样。
  我刚长途跋涉来到上海,哪有那么多精力跟他们疯,就一个人歪在沙发里斜着眼睛看着这帮疯子在群魔乱舞,折腾到快十二点,教父终于说了句我盼望已久的单词:收队。瞬间,
  我的盘缠去了四分之一。
  然后我们一大帮人撤回了软件园。我那个困啊,在火车上,怕丢了笔记本一直不敢睡,现在一倒下去就做了个很噩的梦,梦中十多个蒙古骑兵一边射箭一边追杀我,我逃得不亦乐乎,最后被逼到一个悬崖上,根据武侠小说一般的规律,我得意地想,是该发生奇迹的时候了,这悬崖下,不是一绝世美女就是一世外高人等着我呢。
  我正嘿嘿冷笑了两声,准备纵身一跃,突然电话声大作,活生生把我给拽了回来。锐哥也醒了,糊里糊涂地拿起话筒,很不耐烦地说,谁?
  电话里的声音更加没礼貌,我!
  锐哥又问一句,你是谁,这么晚了,都睡了?
  我就是我!你们还睡得着啊,我可睡不着,叫你们那边人都起床,十分钟后我过去开会。啪就把电话挂了。
  我说谁啊,锐哥发了会儿呆,突然猛地叫了声,糟了糟了,是老板。
  然后锐哥猛地跳起来,一下就清醒了,他光着脚丫就跑去敲教父的门,又把几个人都叫醒了,大家睡眼蒙眬地抱怨着,然后又不得不起床来,朦胧中让我想起我们初中那篇课文《包身工》。
  十分钟后,老板风风火火地过来了,用冷漠的眼光扫了大家一眼,我直起鸡皮疙瘩,清醒了很多。
  不过老板第一句话就让我倍儿亲切,他说,软件开"花"得怎样了……让我想起那个"吃换"的男生,敢情这老板也是我老乡,湖南的。
  晚上后来说了什么我记不得了,我困得随时会昏过去,只知道看着教父点头,我就点头,不清楚的人肯定以为现在摇头丸不流行了,都改吃点头丸了呢。
  上班的地方在浦东软件园里面,那个漂亮啊,比大学可强多了,什么花都有,还开着樱花。听教父说,这樱花不同于一般的樱花,属于比较牛的樱花,还不是一夜飘落的,都开了俩礼拜了。
  望着窗外点点粉红的樱花,我突然想起在珞珈山上,三月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白色,一夜风雨又全部凋落,难道我和苏果的爱情就像那绚丽灿烂的樱花一样,注定在绚烂之后灰飞烟灭。
  教父倒了杯咖啡过来说,发什么呆呢?又在想哪个妹妹。然后很色情地在我耳边讲道,上海美女多的是,哪天哥哥带你去尝鲜。
  士为知己者死,接下来我便又一次投入到工作的癫狂状态,每天起早贪黑灰头土脸地出没在上海一个叫张江的农村,因为那里有个著名的浦东软件园,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场面,一个大农场,里面有无数穿着西装的农民,挥舞着各种美国微软、宝兰德等农业公司制造的生产工具在电脑上辛勤地耕耘。这么拼命三郎投入的状态,从高三毕业到大学后,我只有在踢球和打反恐的时候才有,图啥,还不是图着那四千块的工资和教父带我去泡妞的承诺。
  几个月不见,锐哥变成了技术总监,他的手很快,我有点怀疑那不是地球人的手,他操作电脑基本不用鼠标,全部是快捷键,两个手像弹《命运交响曲》。我只记得在学校的时候,锐哥的脚很快,他是院足球队的钢铁后卫之一。不过锐哥谦虚地说,老板手更快。我想乖乖,那可就应该不能用手这个词来形容了。
  不习惯的是,公司明明不是外企,也没外国人,偏偏上班的第一天教父叫我取个英文名字,说他叫Jerry,锐哥叫Damon,还有什么David的,我说得,还Beckham呢,最后我取了个Leo,比较怀旧。
  教父是经理,加上特别崇拜华为公司的狼的精神,于是在公司里贴满了狼的图画,人手发一本《狼道》,每人上班前要默念一遍,狼有三大特点,什么敏锐的嗅觉,什么什么狼的精神的。
  每次教父开会都要说一遍,他一本正经发言的时候,我就用很诡异很哲学的眼光看着他,心里琢磨,小样儿也不脸红,你这匹狼最大的特点不是什么敏锐的嗅觉,也不是什么精神肉体的,你最大的特点只有一个,就是色!
  有一天教父发现狼的一个新特点:狼可以随地睡觉。于是说从明天开始,每人就备一个凉席,晚上在办公室就地入梦,什么时候醒来有灵感了就接着作。我心里突然很悲哀,这就是学计算机的下场啊,赶明儿还是读个经济学博士算了。
  记得当年转软件就是因为听说力学毕业的都会分到拖拉机厂啊、火车头厂之类的地方,现在看来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窝。
  每个周末一有空,教父就拖着我逛大上海,外滩陆家嘴徐家汇。我纳闷我都不急着玩你怎么比我还急啊,肯定是丫自己想玩找不到借口呢。
  到三月底的时候,在一家石头记,我给苏果买了条手链,给段可仪买了条项链;买完后我得意地看着教父,心想你丫这回不行了吧,如果你要给你每个女孩买点东西,估计马上就破产。
  明天4月1日,正好是张国荣逝世一周年,哥哥是教父的偶像,我们的项目可以初步成型,再加上教父有"节"癖,连儿童节也要过,别说愚人节了。
  31号那天晚上,教父看着电视上纪念张国荣逝世一周年的活动,突然对锐哥说:Damon,明天leo请我们K歌。
  我不解地问:我有说过吗?
  教父反问:你没说过吗?
  我有说过吗?
  你没说过吗?
  我有说过吗?
  你没说过吗?
2007-6-4 22: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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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就要到站了,锐哥终于清醒了一点,向河西的方向望了一下,握了握我的手,说:它真的像一座坟墓,不是吗?我嗯了两声,没听懂,想锐哥是不是又走火入魔了,又开始做诗了。这样可不好,听说,绝对不能带着诗意去闯荡社会,那里没有诗意,只有一个个教父和一个个张小敏。
  锐哥的火车是下午两点二十开,我想一直在车上陪他坐到两点才下去,到两点火车站钟声响起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很冲动的想法,我不下去了,就像上次锐哥陪我一起回长沙一样,这次,我要送他去河南。
  我刚把想法和锐哥透露了一下,锐哥就立刻把我的宝贵想法扼杀在摇篮里,连推带拽地要把我拖下火车。
  最后我死命拉着桌子下面的钢筋,旁边一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了,说,小伙子,算了吧,你就让这小朋友坐那儿吧,我的位置给你坐。得,我还小朋友呢?
  锐哥虽然不爱幼,但还是挺尊老的,听了这话,乖乖地坐下了,说,别闹了,回去吧。
  我说今天你还别说,我跟定了你。
  锐哥大骂我都是读研究生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任性,最后我终于想出一个好的理由让他闭口,我不喜欢啰里八唆的锐哥,我喜欢那个酷酷的锐哥,我说大哥,别激动,我去武汉看我女朋友行了吧,顺路一程都不行?锐哥才闭了口。
  到了武汉,本来我还想继续赖过长江去,可那个观音娘娘老太太居然下车了。锐哥又一次强行把我差不多扔了下去,我怎么认识这样的大哥啊,简直是土匪!
  下车后,我居然像前天抱着我哭的那个小胖子一样要哭了,我可怜巴巴地说,锐哥,记得多和我联系啊。
  锐哥从窗户伸出脑袋来说,肯定啊,你忘了,我是你大哥,是苏果的大哥大,是你们俩儿子的义父。
  苏果?她在哪儿呢?我现在没思考这个问题,现在的问题是,锐哥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
  锐哥一点不讲感情,硬要我走,不用等火车开了。我纳闷他耍酷耍四年还不够啊,毕业了还非要将酷酷进行到底。
  我答应他马上走马上走,然后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他。火车鸣笛了,开动了,渐行渐远了,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地平线了,我知道,有很多年我见不到那个在田径场迎风追杀我,在球赛中拥抱我,在火车上保护我,在酒桌上灌我的锐哥了。也许是十年也许二十年也许一辈子。
  一辈子,我想到这个词就想流泪了。不能流泪坚决不能,我爸看到会打我的。
  以前看过一个故事,里面说一个国王他有个心爱的王后,可有一天王后在后花园游玩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一口死了。国王伤心欲绝,每天不思朝政,陷入回忆,最后他决心为王后造一座世界上最豪华的宫殿,里面放着王后的水晶棺材。从此,国王就每天专心地为王后修建宫殿,花了三年时间,几乎变成一个建筑专家,他指挥建筑工匠把这里怎么着那里怎么着,他不断地把宫殿完美,不断地挑剔不足并将它改进。
  终于有一天,国王走进宫殿,左看右看还比较满意,最后目光落在王后的水晶棺材上面,大声说,来人,把这个抬出去。
  现在,我站在武汉X大的校牌下,感觉自己就像那个国王一样,我奋斗了四年,就要在这全国最美丽的大学学习了,可我的王后呢?
  我轻车熟路地走进树木葱葱的校园,一恍惚,仿佛回到几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找苏果的情形,苏果一身白衣站在樱花树下,漫空飞扬的樱花的背景衬托得她好像在飞一样。
  我在楼下喊了几声苏果的名字,如果是以前,她一听到就会答应我一声然后咚咚咚一路小跑下楼来,拉着我的手连过渡都没有就立刻直奔主题说,我们去哪哪吃饭去哪哪哪逛街哪哪哪的衣服又打折了哪哪的KTV又搞活动了。
  想想就伤感,今天她可能不在,我喊了很多声都没有回答,我转身就走,拿出手机来拨了那个很久没拨有点陌生的号码。
  等等,一个声音叫住了我,不过不是苏果的声音。我回头看见一个女孩子的头从窗口伸出来,她大声说你是何天吧?
  我说是,苏果在吗?
  她说她回去了,有点东西交给你。然后我等了一会儿,她下楼来拿了一个小包给我,里面沉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我说,等等,你知道苏果去哪儿工作吗?
  她说深圳吧,然后回头就走了好像都不愿和我多说一句话似的。不过她马上又转头说了句,苏果说了如果你来了,就把这些东西给你,如果你不来就把它扔了。
  我走到足球场边树木下的草地上,找了棵小树坐下靠着,夕阳照着很舒服。我打开包裹,里面是两本日记本,一本比较新,封面写着天果记事,另一个相比有点旧,不过还很干净,不像我的书一样,总是卷角,封面上是一个唇红齿白仰望蓝天的少女,真没想到苏果还这么怀旧。
  我以前在家里也找到过这样的本子,我妈用来写情书的。我死皮赖脸了很久,我妈都没给我看一眼,她说她要留到六十岁开始失忆的时候开始回味,我妈真是的,你说那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十八岁小姑娘一样浪漫,不过想想浪漫也挺好的,至少比我爸那死脑筋好。
  在打开日记本的时候,我用了一分钟来决定到底先看哪本,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两本日记沉甸甸的像两颗催泪弹,弄不好我会激动得哭昏过去,最后为了尊重历史顺序,我还是选择先看那本旧的。
  日记本第一页就有着重重的历史感,一看就知道有些年月了,不过旁边有几行小字,写着:
  天果前年:就像公元前多少多少年一样,我和何天在我们恋爱之前的岁月都是天果前年。
  苏果真幽默!
  天果前七年九月一号晴苏果篇
  今天有两个新同学转来了我们班,一个是个很调皮的女孩子;另一个是个更调皮的男孩。他们俩肯定会给这个班特别是我带来毁灭性打击,因为那个女孩睡在我旁边,而那个男孩,坐在我同桌。
  天果前七年十月十四号晴苏果篇
  最近快乐并且痛苦着。快乐是因为我和那个男孩子渐渐混熟了,他介绍自己的时候,一本正经地说一般人都是陈述句的名字,可他有个疑问句的名字,他叫何天。何天的何,何天的天。何天翻译过来就是哪天的意思。
  他给我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故事,他和燕子——就是一起转来的那个女孩——一起青梅竹马长大,放学后一起打电子游戏,一起翘课去公园玩。还有他爸对他特别凶,他恨不得离家出走。他给我说了很多很多,基本上每天我都在他的喋喋不休中度过。其实我妈就像他爸一样凶,可我从来没有像他那样产生过那么多离奇古怪的念头,有时候有点羡慕他,却又不知道羡慕什么。
  可痛苦的是每天白天上课听完何天那些快乐的事情后,晚上回到寝室熄灯后,睡在我旁边的燕子又会咬着我的耳朵给我说一遍。
  累了的时候,我就在那些故事中睡着了,有时候我会梦到我见到了小时候的他们,梦见我们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梦见我拿起石头打碎了何天家的玻璃或者我把燕子捏哭了……
  精力充沛的时候,我会津津有味地把一个故事听两遍,并且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原来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眼睛里就会有不同的颜色。很多事情,何天和燕子只相信他们的眼睛看到的,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洞知者,有时候我会故意在燕子让我猜后面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直接说出正确答案,有时候我会在何天讲得很投入的时候把后面的事直接讲出来,让他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果前四年九月一号晴苏果篇
  今天升高中了,幸运的是我们是重点班,直接升入高中不用分分合合哭哭啼啼;不幸的是,燕子不和我一个寝室了,何天也不能和我同桌了,新班主任为了防止早恋,禁止男女同桌。
  还好我们三人一直都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不过燕子和我的无话不说比和何天的无话不说更无话不说。有一次何天急了还对燕子发火,指着我大声对燕子说,你说,到底是咱俩青梅竹马还是你和她青梅竹马啊?
  笑得我人仰马翻花枝招展倾国倾城。
  天果前三年十一月十一号晴苏果篇
  又有一年没写日记了,我忙起来就这样,老是忘这忘那的,日记就变成周报,然后就变成了半月谈,然后是月刊,最后就是年鉴。不过我想,一年还是要写一次年鉴吧,也对得起我的青春,不然我老了拿什么来回忆这么多有趣的朋友和往事啊?
  何天老老实实地学习,据燕子说他的目标是清华,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想考清华,因为他总是考不过韩斌,他想用考上清华来证明自己,真可怜啊,如果是我,我愿意每年考第十都不愿意每年考第二,被别人讽刺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最近上课时老是灵魂出壳,还出老远,回都回不来。有时候看看何天一脸严肃认真学习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起曾经他眉飞色舞地给我讲那些鸡飞狗跳的往事、给我讲《天龙八部》讲《天空战记》学修罗王一平穿圣衣的样子。
  我想以我的成绩是去不了清华了,有时候想想不能和他同学了,心里突然有点空空的,不过还好,趁现在还能看到,赶紧多看两眼。
  天果前三年十二月十二号晴苏果篇
  今天心情突然变好了,伤感多没意思啊,还记得何天曾经说了他心中最可爱的女生应该像动画片里的洋娃娃像小龙女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不伤春悲秋,永远乐呵呵。
  我今天起床的时候终于想通了,也许这辈子我不能上清华了,不行,我得找个清华的男朋友,或者生个儿子让他去读清华。哈哈,我真聪明。
  天果前二年六月六号晴苏果篇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大家都紧张兮兮了起来,原本属于语文属于外语的早读课都有人大声背诵牛顿第二定律或者化学方程式,把一个教室弄得乌烟瘴气,害得我喝水的时候总怀疑在喝硫酸或者看何天踢球出汗了总想对他说嘿,你流氯化钠了。
  今天燕子突然过来跟我说了很多伤感的话,我说过不伤感快快乐乐地做个可爱的女生,可燕子说完以后,我还是伤感了,最后我俩就坐在宿舍的阳台上看着星星。看着看着,燕子突然说,不知道以后还有这么好的朋友吗?
  其实,我知道,燕子说的是何天,她一直喜欢何天。
  我说也许吧。
  天果前二年六月七号晴苏果篇
  今天何天把座位调到了我前面,现在我前面就坐着全年级学习最厉害的两个学生,想不学习都不行啊。
  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每次我想问他们问题的时候,何天总是猴急猴急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飞快地抢答。后来他答上瘾了,我也问上瘾了,没有问题绞尽脑汁都要整出俩问题来。最后,连牛顿和爱因斯坦谁更帅都问出来了,可是看他还是一本正经一副披着羊皮的狼的样子认真作答,我就想笑。
  天果前二年七月六号晴苏果篇
  明天就是高考了,据说这场考试是第二次出生,请佛祖保佑保佑我燕子何天三人不要难产。
  这一个月来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初中的同桌时代,他这次给我讲的是很多天上的东西,他说他要考清华天文系,以后一辈子做个不食人间烟火不理人间恩怨的人,他还说心中总是仰望星空的人一定是灵魂特别纯净的人,比如谁谁谁,某某某,谁谁谁谁,最长的是某某某某某某,反正都是一大串外国人的名字,真难为他说起来那么顺口跟唱《国际歌》一样。
  说到最后,我故作茫然地说,你给我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真佩服你。
  看他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我就高兴,他肯定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我就故意满足他的虚荣心,他总是以为他最聪明。
  天果前二年七月七号晴苏果篇
  今天开始高考了,我看何天激动那样子,哥哥,我说你又不是去诺曼底登陆,有必要那么激动吗?
  我倒是考得特轻松,我想啊,反正我也是考不上清华的人,找个清华的男朋友就行了,所以答起题来特有感觉。
  不过,我一看何天那架势,我就暗暗为他担心,加油别紧张啊,我未来的清华哥哥。
  天果前二年七月十号晴苏果篇
  终于考完了,万岁,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又有几天没写日记了,因为这几天都睡觉去了。
  何天又给我带来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在毕业晚会的时候,他那装满相对论时光倒流动不动就扬言去火星凌空抽射去金星扣篮的物理大脑居然心血来潮想起给同学表演一个节目,晚会很伤感,很多同学都哭了,可就我一个人最特别,又哭又笑,像个疯丫头。
  天果前二年七月十四号晴苏果篇
  今天填志愿的时候,突然伸过来一个东西,我一看,像个人头,再一看,原来是何天的头,他居然想偷看我的志愿。其实我知道他想和我在一个学校,我也很想很想和他一个学校——千万别让他看到这日记,否则我没脸见人了。
  可相比之下,我更宁愿他去清华,有时候,爱也需要一些牺牲。啊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
  反正我一咬牙,就是不让他看,最后还特别说了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我说永别了,何天。然后就牛X地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楼,我知道他在楼上看我,我就是不回头,如果真的喜欢我,就应该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天果前二年八月十号晴苏果篇
  今天分别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考上武汉X大了,坏消息是何天没考上。相比之下,我更宁愿他考上了我没考上。我想去安慰他,我打过电话给他,他妈妈说他和燕子去踢球了,我突然想起也许他有青梅竹马的燕子陪他,根本就忘记我了,这个乌龟王八蛋,活该!
  天果前二年八月十六号晴苏果篇
2007-6-4 22: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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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K了两百个回合后,我终于崩溃,教父得意地笑,说明天可以去唱歌纪念张国荣了,得了,哥哥听了你的歌估计九泉下都会失眠。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两个礼拜,太累了,脑力透支加体力透支,难怪上次圣诞节锐哥回去连喝酒都不去。要知道锐哥曾经说过,他看到酒就像几天没吃饭的人看到饥饿的面包一样,当时我说停,停,锐哥你遣词造句也太鬼斧神工了吧,还饥饿的面包,难道面包还把你吃了不成?
  睡觉之前我习惯照小时候妈妈教我的办法,数了几千只绵羊。终于把梦和上次午夜被老板电话惊醒的跳崖梦接上了,成功跳下万丈悬崖,在谷底找到一本《葵花宝典》正要挥刀自宫,手机铃声响起,我放下屠刀在悬崖底四处寻找手机在哪里……
  找了半天找不到,我猛然想起,靠,古代还有手机啊,就这样活生生地把我从古代拉了回来。
  我死不断气地喂了一句,谁啊?
  是我,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半夜接到女孩子的电话可不是好事。你想啊,如果大一那天晚上我不是接到苏果的电话,也许我四年都没有爱情,也许就可以和肖翎一样攀登科学高峰,也许现在都上清华了。
  我说,你还让不让人活啊?我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呢。
  她说,我又不找你,帮我叫陈强过来。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陈强是谁,后来一拍脑袋,原来是教父,靠,每天喊教父教父的,要不就JerryJerry的,把他真名都给忘了。
  我说找教父干吗?她恶狠狠地说,你别管。我说你这么凶干吗?谁惹你了?
  我还半醒半睡地起身披了件衣服,敲了敲教父的门。
  教父说,谁啊?
  我说,你的电话,曾美丽。
  他说什么事,我回答她没说,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教父说,明天再说。
  结果我回到电话那儿,又反复进行了这样四五次,最后我火了,说,曾美丽,你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啊!
  过了一会儿,她断断续续地说,没想到你们都是这样的人……你们都是坏人……还带点哭腔。
  我一下子从梦里醒了,我成什么样的人了,不就是口头上和教父开些带点颜色的玩笑吗?怎么就变坏人了。我异常温柔地说,出什么事了。
  曾美丽还在那儿哭,已经是午夜两点了,听得出她是在外面打的电话,电话里各种杂音,风声,间或一点过往车辆的声音,夹杂曾美丽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很像曾经在电台里听到的午夜悄悄话。
  我就像电台主持人一样耐心地询问她出什么事了,她死活不说,最后要我赌咒发誓不能告诉别人否则生儿子没屁眼或者根本没儿子生,我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可一直把你当我妹妹啊,亲的。她才在风的哭声中开始她的哭诉。
  如果这个故事的女主人公不是以第一人称叙述,我会把它当作曾经无数次在教父口中听说过的那些艳情的情色故事一样,充满兴致地听完,然后一笑,顺便对教父的风流生活表示佩服。
  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教父一千零一夜故事中的一个女孩子出来诉说,与教父诉说的轻松不同,充满了沉重和哀伤。
  听完后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就在去年的那个圣诞节,我和肖翎从酒吧走了以后,曾美丽和教父喝了几杯以后,突然觉得特别困,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和教父稀里糊涂上了床,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样,教父说过会对她好的,但只有我知道,教父说对一个女孩子好就像打个哈欠一样随便,到现在四个月了,她发现她怀孕了!
  一定是那包药,就是教父发给我们每人的那包,他给曾美丽吃了。我猛然想起上车的时候教父给我们每人发的那包泰国粉。
  曾美丽还在低声地哭,一点点刺激着我的耳膜。我安慰她说,别急,我先去问问他,你不用担心。
  你肯定不急啊,妈的,又不是你……有了。曾美丽大声地吼着。
  我没有反击,过了一会儿,说,你答应我,先回寝室,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也答应你,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相信我,我一直把你当我最好的妹妹。
  嗯,她情绪稳定了很多,接着说,不过你也别太冲动。
  我能不冲动吗?我一直把教父、锐哥当成哥哥,把曾美丽当作妹妹,现在哥哥居然诱奸了妹妹,我能不愤怒吗?而且那天晚上是我打电话叫曾美丽出来的。我打开灯,猛喝了一杯水,积蓄了一些力量,然后咚咚咚大声地敲着教父的门。
  教父大声问了几声,谁啊,我板着脸没回答,就是敲,妈的我就不信你不开。过了一会儿,教父睡眼蒙眬地打开门,也黑着脸说,何天,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今天是愚人节,也别开这种害人害己的玩笑啊。
  我冷冷地说,我没和你开玩笑,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教父也意识到我的反常,拖着鞋来到我的房间。
  我叫他坐下,然后分别给自己和他点了一支烟,稳定了一下情绪,吸了几口后,我把烟头狠狠地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盯着教父的眼睛,说,上个圣诞节晚上我们去酒吧喝酒,你是不是给曾美丽吃了那包粉?
  问完后,我还直盯着他的眼睛,听说这样就不会说谎,我倒是很希望他否认,我很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美丽可爱喜欢捉弄我的曾美丽在愚人节和我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是的。教父很坦然地承认了,目光里没有一丝不安,也没有一点后悔和歉意。
  我猛地站了起来,来回走动,大声叫道,那么多女生,酒吧里一水的女的,你为什么要惹她?
  教父轻描淡写地说,我说你是怎么了,真的发烧了还是怎么了,不就是一女生吗?当初不也是你说她是绝对处女吗?我弄过那么多女生,就是没有弄过处女,不就是尝尝鲜吗?你这么激动干吗?
  我指着教父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告诉你,你就是不能弄她!
  教父把我的手掰开,也一字一顿地说,我也告诉你,我治了她又怎样。
  好,你牛逼,我咽了一口气,说,问题是她现在怀孕了,你说怎么办?
  教父用很鄙夷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后说知道了,你等会儿。
  然后他回到他房间开了灯,我听到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怎么了,教父说没什么,一个同事女朋友出事了,借点钱给他流产。
  一会儿他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沓一百的钞票,放到我手里说,这是两千块钱,平时那些妞给她们一千就成,今天看在是你的好朋友,而且还是个处女……
  我的心像泰坦尼克沉没到海底,变得冰冷坚硬,打断他的话,你不回长沙?
  回长沙,开什么玩笑,这边项目正好到最关键的时候,你叫她给个账号,把钱汇过去,我和她谈不来,她一打电话就失去理智,所以刚才不接她电话。
  你丫真的不去?你确定?我编程序都习惯了,每次做决定都要像Windows一样询问用户一次。
  肯定不去啊,教父用怪怪的眼光看着我,仿佛我是从火星来的。
  你妈的!我把二十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全摔在他脸上,纷纷扬扬地飘了一屋子,很好看,我看到电视上都是这样拍的,果然,把人民币撒得满天飞的感觉很好,感觉自己像千万富翁一样。
  然后我们开始了PK,在此之前任何一刻,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和这个外号教父英文名叫Jerry的男生居然会PK起来。教父花了四千块钱练的跆拳道果然有效,只是估计他也没想到,还没出师门就用上了,还是一拳一脚打在他曾经的兄弟身上,打得我头昏眼花,金星直冒。
  尽管我用我曾经无数次在球场上凌空怒射的脚法向他踢去,可是我更恨我自己,那天晚
  上我为什么要打电话叫曾美丽出来,那天晚上我为什么要和段可仪约会而抛下她,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不送她回去再去玩?
  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迟早会毁灭,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是我毁掉了她,毁掉了一个美丽可爱女孩的一切,教父的拳头一点点落在我的头上,我看到我身上的血,突然有种感觉那不是我的,而是曾美丽的,迷糊中,我还听到他在大骂,SB,不就一女孩吗?我没弄一个连,也弄了一个排了,你这SB。
  今天是愚人节,我是个SB,今天是我的节日,我怎么不过节在打架,拳头明明是落在身上,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疼,到底是为什么啊?
  锐哥和教父房间里的女孩子拉开了我们,教父骂了两句这人有病,就被那个女孩子扶回去了。我躺在地上,锐哥拉我我也不起来,赖在四月还很冰冷的地板上,心里一遍一遍后悔那个圣诞圣洁的夜晚。
  我们打完了,教父胜利了,terristwin,土匪赢了,我记得我打CS的时候总是选警察,有一点点代表正义的感觉吧,每次CS我都能K得教父他们屁滚尿流,可今天我让terristwin了,真没面子。
  我的鼻子流血了,一点点顺着脸颊掉到嘴巴里,咸咸的,锐哥心疼地拿着面巾给我擦着伤口,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又喝多了?我想起小时候在外面我和别人打架了,从来不哭,尽管我很疼,我还是咬着牙忍着,所以大人都会说我不对,因为和我打架的都哭了,我不哭是因为如果我哭了被我爸看到,又会挨一次打,他最讨厌男人哭,他最喜欢说你看到哪个军人上战场流过泪。
  可是今天我怎么有点想哭。我看着锐哥,感觉他是我哥哥,亲哥哥,就像我和肖翎一样,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我躺在地上,锐哥也没追问怎么回事,他总是那么酷一点都不三八。
  折腾了一会儿,我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衣服电脑书本牙刷毛巾还有送给苏果段可仪的礼物等等,东西不多,装起来正好一包,就像我来上海那时候一样。走出房间关上灯的时候,我还是留恋地看了这个住了半个月的房间一眼,房间里的百元钞票像桃花般落英缤纷,特别好看。我突然有点伤感,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离开这里。这么突然。
  我一个人下了楼,下楼的时候突然想起教父曾经告诫我的真理"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学生会主席",真对。教父最后还给我上了一课。
  锐哥喊了我几句,我没答应他,把脚步加得快快的。走到街上,外面有点冷,夜里从太平洋吹来的风很大,还带来海的味道。
  现在我能去哪儿呢?我本来打算直接去火车站的,可后来想起都一点多,地铁已经停了,浦东软件园又在郊区,的士都没有,我能去哪儿呢?我漫无目的地在路灯下走了走,这里的灯光倒是挺不错的,一条街亮通通的,只是就我一个人,显得很怪异。
  我突然想起可以去公司,公司是刷卡开门的,而且公司上次宣传地铺文化,这次我可以体验一下,而且那里有空调。
  走了很久才走到公司,向门卫出示了员工卡,走进写字楼后,看到隔壁那家做游戏的公司还在加班,我心里就寒,教父和那些玩游戏的人就没有想过吗,他们的幸福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突然我又想起,我和张小敏的游戏不也是以张小敏的痛苦为代价吗?肖翎说得对,痛苦和快乐的总量是相等的。
  我打开门,上了会儿网,决定回长沙去,我没办法对教父冷静,怕明天会出人命来。所以我就打了封辞职信,然后开始睡觉,不过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乱的很难受。直到六点钟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起来把辞职信和员工卡放在老板桌子上,发了个短信告诉锐哥我回长沙了,然后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公司,坐第一班地铁到了火车站。
  到株洲的火车是上午十点的,我买了票坐在窗户边,欣赏着太阳一点点升起,2004年4月1号愚人节的太阳依然那样升起,我想起我刚来的那天,教父指着我的笔记本说,农用品。想起我还雄心壮志要赚钱买IBM的笔记本。可现在,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了。
  突然手机响了,是锐哥,只有他还记得给我电话。我拿起话筒喂了一句,锐哥熟悉亲切的声音很急促,他客套话都没说一句,直问我在哪个车厢。
  我说不用送我,火车就要开了。张江离火车站好远呢,坐地铁都要转线。
  他说我都到火车站了,你快说。
  我告诉他我在九车厢。
  过了一会儿,我就看到锐哥那张亲切的小胡子脸,他冲我一笑,就坐到我旁边,身上还带着一个包,我说,锐哥,火车都要开了,你还是快下去吧,你带个包来干吗,给我路上吃啊。
  他没理我,把包扔座位上,说,得了吧,我送你回长沙。
  完了,这么美好,估计我又在做梦了,快醒醒啊,不然笔记本被偷了,可我掐了自己半天也没醒过来。
  锐哥接着说,我好久没去学校了,也要回去做做毕业设计,不然毕不了业可就麻烦了。而且,我也想回去和弟兄们喝酒了,来,我带了吃的和啤酒,我们喝点。他起身从包里拿出两瓶啤酒,还是冰凉的,他递给我一瓶,自己开了一瓶,喝了一大口。说,来,火拼!
  我也学他喝了一大口,心里一下变得特别舒服和冷静,心里好像总想对锐哥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什么话,也许最好的朋友就是这样,不需要语言。可我多想告诉整个车厢、整个世界,我有一个多么好、多么够义气的哥哥,我激动得都要哭,不过要拼命忍住,锐哥和我爸一样看不惯男孩子哭哭啼啼的。
  火车开动了,快速地把一些东西向后抛去,又快速地接近另一些东西,只有我和锐哥静静地坐在彼此边上,安静得仿佛在倾听天籁。除了火车撞击铁轨的声音,我的心里好像总有一首高亢的歌在云霄之外吟唱,那歌声穿过云层,穿过树阴,直入我心里。
  我看着他那永远不哭也不悲伤的脸,我怀疑他真的是我大哥,也许就是上辈子的大哥吧,不然怎么对我这么好呢?我知道,他说什么做毕业设计,什么回去喝酒的只是一个借口。其实他怕我在路上一个人不安全。
  锐哥来了就好,我可以安心地睡觉,不怕笔记本丢了,因为只要锐哥不丢,笔记本就不会丢,而锐哥永远也不会丢。
  在火车上我一共做了几个梦我都忘记了,反正每到一站我就醒一次,然后抬起头流着口水问锐哥到哪儿了,他告诉我到浙江了到江西了快到湖南了,然后叫我安心睡,到时我会叫醒你。然后我又趴下去继续我的黄粱美梦。我多希望这火车永远开下去,带着我们走过这个蓝色星球的千山万水,万水千山,一直开到天荒地老,而我,躲在飞驰的火车上永远做着一个又一个的梦。
2007-6-4 22: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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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总是出现曾美丽和我们一起玩的那些日子,她在机房里大骂我傻逼,一脸蛮横地说我就是不救你,怎么样怎么样!还有她害羞地告诉我在张小敏的抽屉里发现了几个避孕套;她用哀怨的眼光看着我和肖翎,说何天,你真的扔下我不管吗?她被我一瓶子把脑袋打出血来,然后我背着她去医院……梦里的她一脸灿烂的笑容,永远对着我说,傻逼,傻逼,不知道怎么,梦中一直有歌声飘过来,唱得那么虚无缥缈,却又动人心弦,她唱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她们都老了吗,她们在哪里啊……
  有时候又会梦到教父,梦到我们寝室五个人说好,十年以后,我们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回到学校,一起再爬一次岳麓山,再到堕落街喝一次酒,教父说不行不行,我要生个足球队,到时候和你们这些挺着啤酒肚的酒鬼踢球……梦到教父总是一副老大的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尽管锐哥才是真正的老大,梦里的他一脸的深沉,像落日般深沉,我只是想不到,有一天,那些深沉会灼伤到我。
  最后一次我抬起头来,天已经快黑了,太阳落下了一半,夕阳的余晖把锐哥的头发都染黄了,特别好看,他说你怎么醒了,我刚想喊你呢,快到了,我们准备下车。
  下了车,我和锐哥回到狼窝,里面黑黑的,不知道肖翎和秦江海又到哪儿鬼混去了。我叫锐哥先睡会儿,自己就拿着那条石头记买的项链去找段可仪,半个月没见了,我有点想她。我朝女生宿舍走去,校园还是和我离开时没什么变化,但我一闻到学校熟悉的气味就有点想流泪,我这是怎么了,记得当初我是要死要活想离开这里。
  我打了手机给段可仪,她关机了,因为她跟我说过,她们寝室看恐怖片,要做到"三光"
  :寝室灯熄光,电话线拔光,手机关光。这样才过瘾。
  我走到女生宿舍下面,大喊段可仪的名字,过了一会儿,她房间的窗户打开了,露出一个女孩子的脑袋,说,她出去了,什么事?
  我说没什么。然后低头走开,思索着去哪里找她呢?她把手机关了,一定在电影院看电影。
  我路过足球场的时候,突然看见球场上很多人坐着聊天,今天的夜色真不错,晚风带着一点树木草叶的味道飘来,给夜晚的校园添了很多神秘,最后,我居然听到一点缥缈的音乐声,好像是萨克斯,对,一定是萨克斯。
  那萨克斯的声音像是从岳麓山飘过来的,和草叶的香味混在一起,让人如饮清泉。那首曲子开始一直很低调,虽然我不太理解它所表达的意义,但曲中流淌着的是我不知道的故事和不曾拥有的人生体验与感觉,这令人感到悄然和伤感,好像在诉说一个青春成长的挣扎,诉说毛毛虫破蛹而出变成蝴蝶的悸痛,却又一直充满着希望和动力,像一棵原始森林里的小树,努力一直向上向上成长,渴望高高树阴上面的万丈阳光。
  我不由得被这美妙的声音吸引,改变了路线,信步朝着岳麓山走去,反正是一个被人抛弃的愚人节。我就从东楼前面的花丛中,走向古老的大礼堂和岳麓书院,那声音仿佛一直在勾引我,我想段可仪果然很有眼光,喜欢上吹萨克斯的男孩,冥冥中我觉得这个男孩一定有很优秀的品质和很高的定力。
  走过东楼,过去就是力学楼——那是我曾经的系楼,曾经我就是在那里开例会时和辅导员针锋相对,大说电脑游戏的好处,再过去就是大礼堂——那里我曾和段可仪第一次认识后一起去看了恐怖电影,我还记得我比她先二十分钟说出凶手的名字,还有岳麓书院,岳麓山……太多了,太多了,我都数不过来了,我没想到,在这个我曾经憎恨的学校,我留下了这么多足迹,它们在我生命里烙下了这么深的痕迹,足够我一辈子去忘记。
  记得在有本书上看到过,人最可悲的就是:伤害自己最亲爱的人,爱上曾经一直憎恨的人,我就是那个最悲哀的人。
  我寻找到声源就在小湖中间的吹香亭的时候,音乐正好达到高潮,超脱了前面的青涩与伤感,那旋律能引起我每-个细胞的共振,唤醒了我心中沉睡许久的一种激情,就像是那条毛毛虫终于挣破了茧,张开娇嫩的翅膀第一次飞翔在天空;就像是那棵小树一直向上向上成长,最后终于把头沐浴在金色的万丈阳光中;就像是长期被关在监狱里的安迪在重获自由后对这暴风雨张开双手,大喊freedom的感觉……
  肖翎曾经给我说的飞翔的感觉我一直没有体会到,即使我接到研究生通知书的一刻也没有,可是这次,这个萨克斯男孩却用音乐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我,什么是飞翔,也许身体会因为地球引力飞不起来,可灵魂却可以在太空之外任意翱翔。
  我躲在树木后面偷看吹香亭的情况,我不敢走得太近,我怕打扰了他的兴致,那里没有灯光,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轮廓,一个玉树临风的男生正仰着头专心致志地吹着曲子,旁边坐着一个少女很投入地听着他的曲子,两只脚忘情地踢着水面,踢出一片片好看的水花。看起来这个男孩只想吹给她听,只给她一个人独享。
  当年我暗恋苏果却不向她表白,而是选择了考清华这个方式,是因为我只是想带着她一起体会那些只有高山峡谷才能体会的快乐,体会搏击俱乐部里面爱德华·诺顿拉着那个女孩的手看一栋栋大楼在他们面前倾倒的感觉,那才是真正传说中倾国倾城的感觉。
  一曲吹完的时候,我才好不容易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周围一切出奇地安静。我刚想悄悄地走开,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清脆地蹦进我的耳朵,那个声音我听了四年,特别熟悉,特别亲切。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就算是愚人节,也不应该这样耍我啊,从凌晨到晚上,我的心跳就没有低于一百二。
  那声音是段可仪的,我敢发誓,我和她同学四年了,绝对是她的声音,她说,肖翎,你再吹一曲什么给我听呢?
  我停住脚步,走近亭子,想再听得清楚点。那个男生说话了,没错,是肖翎的声音,冷邦邦的,锐哥用东北话形容是,肖翎的声音嘎嘎冷。他低低地说了句亲爱的,我都四年没吹了,今天吹得没以前熟练了。
  段可仪伸开双臂从背后抱住肖翎,甜蜜地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听见,也许是我不愿意听见,我脑子里好像爆炸了一个原子弹,一个劲儿地往头上爆炸,仿佛又回到三年前新生杯足球比赛上我和肖翎对决的时候。我呆了很久,然后默默地走开了,在另一首同样好听的音乐中。
  我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道我要走到什么地方去,到处都是灯光,到处都是人群,我却觉得特别寒冷特别孤独。我想找个人最多的地方,在那里和他们一起欢笑一起流泪,可我身边的人都急匆匆地行走在自己的路上,不会为路人的喜怒哀乐停留一秒。
  2004年,我过了人生中最深刻的一个愚人节,人间四月天,最好的季节,为什么我还感到这么冷?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是锐哥,他睡醒了想叫我出来吃饭,已经十一点了,现在我才感觉到肚子很饿。突然我很想忘记一切,忘记那些风花雪月那些滚滚红尘那些世事纷飞。
  现在我唯一想的就是见到锐哥,然后和他一起大吃一顿,再大喝一顿,我什么也不要想,我就是想喝酒。
  我把曾美丽也叫了出来,她一见到我,脸就红了,拉我到边上问我有没有跟别人说起,我又一次赌咒发誓绝对没有,然后她小声说,其实我真的,真的只是喝了酒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的心一下好像小时候被我爸打那样抽痛,我认真地对她说,我知道,我相信你,其实是……是我和肖翎不应该先走。可我怎么敢告诉她是教父给她的酒里下了药。
  我和锐哥就一个劲儿地肉搏,我从来也没有那样豪爽过,以前我和同学喝酒常常作弊,不是把酒压在舌头底下偷偷去吐就是在倒酒的时候出老千。今天我和锐哥是完全在火拼纯内力,喝到第四瓶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了。
  我的眼睛开始变花,曾美丽在边上不说话,帮着我们倒酒,我越看她越像曾经的燕子,在我最高兴的时候泼我冷水,在我最失意的时候给我鼓励。我拿出本来要送给段可仪的项链,结结巴巴地说,送,送给你。
  曾美丽很高兴地接过去,说了声,何天哥,你真好。肖翎哥那个小气鬼,叫他请我吃饭都不肯。
  我突然一下子很难过,四年的时光如同电影的预告片一幕一幕地在我面前飞快地闪现,就像以前骑自行车驮着苏果路过校园,阳光透过树阴一明一暗地在眼前闪现一样。
  在电影里,肖翎,那个和我很抄袭很雷同的男孩,他仰着头对着星空吹着萨克斯,他和我还有段可仪三个人一起快乐地吃饭,他说过以后我们要成为亲家,要指腹为婚,还有他在天台上告诉我飞的感觉,以及大一我和他在球场上针锋相对……太多了,太快了,有时候四年就像火车沿途的风景,我还来不及回味,它就呼啸而过,落到远远的后面,再也找不回来。
  现在我发现今天我真的过了一个愚人节,以前我一直认为我是个很聪明的人。曾经我觉得生活就像强奸,你不能反抗就躺下来好好享受吧,可今天才知道,生活哪是强奸啊,明明就是轮奸。
  喝完最后一瓶酒后,我们俩已经喝完了两打啤酒,我趴在桌子上不能动弹,心里却一直激情万丈,好像回到当年我和肖翎、锐哥一起在球场上飞翔的感觉,那个时候我们的配合是多么默契,我只需要一个眼神,锐哥和肖翎就可以把球精确地传到我的脚下,然后我们拥抱在一起,那种感觉,是不是一辈子只能体会一次。
  如果上天要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想我仍选择落榜,仍然来湖南X大。
  不行了,我突然感觉自己随时会昏过去,我艰难地抬起头来,用尽最后力气说了一句话,我说,锐哥,明天起来踢球,好吧?
  我看到锐哥含笑点点头,于是才安心地昏了过去,梦里,我又一次穿上了九号球衣,回到了曾令我热血燃烧激情飞扬的球场,和锐哥、肖翎一起随风飞翔。
  第二天,我和锐哥一早就起来踢球,在朝阳中,我和锐哥仍然像当年一样一路狂飙,进了球的时候,锐哥依然做一个飞机飞翔的动作飞过来抱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锐哥抱得太紧的原因,我有点想哭。
  中午的时候,我和锐哥搬回了十七舍——曾经大一住的宿舍,在路过中楼的时候,我闻到了很久很久记忆深处的丁香花的味道,我依稀记得,大一的时候,我就常常踏着阳光,闻着
  这怡人的香味去上课。而如今,只过了四年,有时候觉得恍如隔世,有时候又觉得只是看了一场电影,而里面全是别人的故事,而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站在红尘之外,为里面的故事感动得流泪。
  曾经崭新的十七舍像我们的青春一样,被我们糟蹋得一塌糊涂。我上了楼梯,遇见很多力学的同学,他们友好地跟我打招呼,很煽情很琼瑶。回到曾经的寝室,老大正在打游戏,据说他现在是一个帮会老大,手下几百个小弟,正指挥着小弟攻城。老二在床上看小说,老三上自习去了,估计整个大四也只有他和肖翎还去上自习。
  打开衣柜整理东西的时候,一股青涩的滋味扑鼻而来,就像四年前我第一次打开这个衣柜一般,里面还有一张图居然还没有撕掉,上面是清华大学的招生简章,那是我刚进大一时贴上去的,为的是每日刺激我努力学习,不忘青云之志。
  突然看得我的眼睛很疼,朦胧中我好像看到四年前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把这图贴在衣柜里,看到四年前父亲母亲舅舅舅妈一起送我来湖南X大时嘱咐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们说天天有两层意思,一是每天,二是指我的名字,合起来就是:何天每天都要向上努力。
  过了不久我陪曾美丽去医院做了无痛人流手术,进手术室的时候,曾美丽窃窃地说何天哥,我怕。
  我就骗她说不要紧的,还说我有个哥哥,被我爸妈流了,我还骗她一般老二都比较聪明,比如我。
  曾美丽想了半天说,是吗?可你想过没,也许老大更聪明,都可以出国呢?说得我一阵汗颜。
  我拿这个骗过很多人,包括苏果,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假动作的最高境界就是连你自己都分不出是真是假,现在连我都分不清是不是我真的有个哥哥了还是我编的,我告诉苏果我有个未出世的哥哥时,苏果大声说:我抗议,我要和老大拍拖。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被苏果耍了。
  陪曾美丽去完医院后她不肯立刻回寝室休息,说一点也不痛,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痛,她一定要我陪她去岳麓山上坐了一天,吹了一个晚上的夏天的风。然后送她回寝室的时候,她突然哭了起来,我慌了,很多人都以为我欺负小妹妹呢,最后她说了句,你不会看不起我吧,我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我说不会。
  转身走后,我发了条很长的信息给她,告诉她在我心中她永远是那个可爱美丽纯洁的妹妹,你愿意做我妹妹吗?
  她过了好久才发过来,我愿意。
  我们很快就要毕业了,肖翎和段可仪找过我几次说要请我吃饭,我都借口忙没有搭理他们。我整天和锐哥、曾美丽泡在一起。白天我和曾美丽、锐哥躲在有空调的机房里做毕业设计,打反恐,打泡泡;晚上我和锐哥去通宵看欧洲杯,曾美丽有时候也去,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好像少了很多热闹和快乐。
  大四的六月就像一个会魔咒的巫婆,同学们或沉默或爆发或痴笑或流泪。
  吃散伙饭是大学最后一个节目,性质跟耶稣最后的晚餐差不多,吃完后就要上路了。
  我和锐哥的性质比较特殊,在两边都要吃。在力学系的时候,连大一那个一个劲儿劝我读湖南X大的女辅导员也来了,听说我考上研究生了,一个劲儿要找我喝酒,还给我一个劲儿回忆我当年是最后一个来的,那天没有下雨。还说何天,你记得吗?当时你还死命不肯来。我说是吗?我不太记得了。然后端着杯子到门口边哭边吐,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离不开这
  个我曾经憎恨曾经咒骂过的学校吗?
  还有好多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同学都拿杯子找我喝,每一杯我都接了,每一杯都是一饮而尽,不管红的还是白的。喝到后来,我有点难受,吐得一塌糊涂。朦胧中,听到旁边一个过路的女生说:我敢和你打赌,这个班不是毕业了我明天裸奔。
  后来到了软件的散伙饭,我还是没理肖翎和教父,甚至连毕业纪念册都没叫他们写,当然也没帮他们写。肖翎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有事没事还过来找我聊聊欧洲杯,我爱理不理的,他还是热乎着跟我说话,像泥巴一样,这是苏果以前形容我的,说我像泥巴一样缠着她,甩都甩不掉。
  我不喜欢这样,在我记忆里,肖翎永远是那个酷酷的男生,这个泥巴一样的男生绝对不是肖翎,是假的。于是我没理假肖翎。
  人开始一个个地回家了,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发现人又少了几个。这个时候,你会发现,很多同学一起四年了,还是不够了解,隔壁寝室广西的小胖子,平时沉默寡言,那天走的时候,一出宿舍就哭得一塌糊涂——大哥,别人都是在火车站哭耶,有点专业精神好不?
  他哭到最高潮时,我刚好踢球回来,他抱着我就是一顿乱拳,并狂啸:何天啊,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然后鼻涕眼泪都揩在我身上,还给我回忆我军训时送他去医院的事。我一边抱着他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边想,就算我一身的汗水,你也不能这样趁火打劫啊。
  每个同学走都有一大帮同学送上站台,异常壮观,中了"金庸软筋散"的男同学在站台上抱在一起像打群架,火车开动的时候,个别中了"琼瑶半步颠"的女同学还会跟着火车跑。
  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锐哥,张文锐走的那天终于把他那台一开机就像拖拉机一样轰隆隆怪叫的电脑处理给了一个大一的学弟,换来了一桌饭菜,四十八瓶啤酒,外加一张到北京的火车票。喝完后,他拍拍我的肩,说,哥儿们,我走了,保重。说完没走两步就听见哐当一声,回头看见他不见了,再一看,地上多了个"大"字,于是我叫了个的士,送他到了火车站。
2007-6-4 22: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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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有点想去安慰他,他居然又和燕子出去了。我真的要生气了,想施舍点同情心都这么困难!
  不过转念一想何天真的不值得同情,他从小生活就太顺利,一帆风顺地鼓足马力往前开,人家泰坦尼克号都撞冰山呢,你偶尔触触礁就天天拉别人女孩子出去诉苦。真不值得同情!
  幸福都是建立在痛苦之上,不是自己的就是别人的。如果他是男子汉,就应该振作起来,我其实也很讨厌男孩子动不动就泪流满面。
  突然到了最后一页,我一下都没从那个时空中跳跃回来,时光倒流的感觉真爽,爽得我有点想哭,心里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我原来以为只是我的暗恋却是我们的相互依恋,原来我以为我刻在心上的人也一直把我刻在心上,只是她不知道高考后我不去找她是因为没考好我觉得没脸去见她,我不愿她看到我失落的那一面。
  真伤感,看来今天难逃一哭了,调整了一下情绪,我接着翻开那本新的看了下去。
  天果元年七月七号晴苏果篇
  今天写第一篇天果日记,我故意写了一篇很弱智的给何天看,他居然生气了,说我写得不好,其实我还另外写了这本日记,不过不能让他看到,虽然我和他说好没有秘密彼此很透
  明,可女生总喜欢有点小小的神秘。因为以前我看到一本书上写过,让男生弄不懂的女生最可爱,如果没有一点新鲜感和神秘感,那些男孩很快就会厌倦。
  他也会厌倦吗?那个说好永远爱我的prettyboy。如果有一天他敢离开我,我就拿出这本日记给他看,让他彻底崩溃。
  天果元年七月十号晴苏果篇
  每次和何天一起看电影,他总是喜欢炫耀他的智力,非要给我说凶手是谁谁,其实好多次都猜错了,有时候为了配合他,我就故意说看不懂,然后他很耐心地给我解释半个小时,解释完了还丢句"笨"、"弱智"的评语,其实我就喜欢看他跟我长篇大论的样子,总会让我想起高三时他给我讲那些天文学的甜蜜。
  天果三年三月十二号晴苏果篇
  幸好是个误会。
  和何天交火了这么多天,他居然都不过来陪我过生日,要知道,这可是我们定好的规矩啊,算了,委屈我吧。我决定去长沙给他一个惊喜,看他是不是在骗我,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倔啊,不就是一个生日吗。
  我到了长沙,先和燕子去买了吃的和喝的,可没想到在路口居然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燕子说那就是段可仪,他还用自行车像曾经驮着我那样驮着她。我一气之下就走了,不过他在火车站把我找了回来,其实只有我知道是我故意站在一进站就可以看到的地方等他,可他,恐怕永远也想不到吧。
  天果三年四月一号晴苏果篇
  今天何天又在向我发牢骚,说他的法西斯老爸怎么从小到大迫害他,开始我还挺同情他的,配合他一起声讨他爸爸的罪恶行径,说到后来,突然他认真地看着我,我就预感苗头有点不对了,果然,他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果儿,以后我们生个儿子,一定让他快快乐乐随心所欲地长大,让他想看动画片就看动画片,想踢足球就踢足球,想玩电脑游戏就玩电脑游戏。
  说到后来,他都不给我插话的机会,一个劲儿描述以后他儿子的幸福生活,送去足球学校,每天看动画片漫画,每天教他打反恐杀人……
  我歪着嘴巴也不打断他,我觉得这小子真是够黑色幽默的,刚刚声讨完自己的法西斯老爸,马上一转身自己又变成一盖世太保。他怎么就不想想,他儿子也许就不喜欢足球不喜欢动画片不喜欢反恐呢?
  天果三年七月七号晴苏果篇
  今天何天打电话过来兴奋地说,他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问我先听哪个。
  我说好的。
  他说昨天晚上做了一个美梦,梦到我们俩生了一个大帅锅?还一生下来就是大帅锅呢,真色。
  我压住喜悦,不动声色地说,坏的呢?
  他说,梦都是反的……
  我们寝室的电话坏了。
  天果三年八月十一号晴苏果篇
  暑假我去何天家吃饭了,何天老是抱怨他爸怎么怎么凶,可今天看来也长得挺善男信女的,和希特勒他们还是有明显区别啊。我妈那才叫凶呢,现在还没有什么男生去过我家。何天老是嚷嚷要去我家,我家又不是金矿又不是白宫,真烦。
  不过今天他可够伪装得好了,趁别人不注意我们交换一下眼色,跟地下党似的,其实我一直很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何天他妈太年轻了吧,和我有好多共同语言呢。
  天果三年十月二十号晴苏果篇
  我住院了,都是何天害的,我恨死他了,昨天他在我抽屉里发现了一封信就和我赌气,我追了出去,跑得太快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我倒在地上喊他却喊不出声,只能看着他走开,他太绝情了,如果他回头一下就可以看见我,可他居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最气的是晚上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居然和段可仪在一起。我突然很想哭,因为我的腿突然好疼,刚才明明一直就不疼了。
  天果三年十月二十二号晴苏果篇
  住在医院这几天,我赌气不联系他,可他凭什么不联系我啊?
  躺在病床上,我总是想起那些同桌的单纯岁月,那时候,他带着篮球去上课,上课时脚还不老实踩着球直打转,一下课,他头都不回留下一句谁也不知道是对谁说只有我知道那是对我说的"等下去看我扣篮",就直奔球场占篮圈去了,快得他的影子都消失了,声音还在我鼓膜里回荡。
  我一个人不孤独,想一个人才孤独。
  天果四年三月十二号晴苏果篇
  今天樱花开了,很好看,一片一片像雪一样纯洁,有些还落到我桌子上。从下午开始一直到太阳渐渐看不见,我一直等待着陪我看樱花那个人的出现。我一直回忆着我曾经每个美好的生日,桌子上都是他的礼物,做得很丑的锤子,有几个破洞的球衣,每一件都那么有趣,都让我仿佛看到那个男孩调皮的脸。
  我想告诉他我其实欺骗了他一件事,并不是因为韩斌,韩斌写给我的信里面很多话太伤他的自尊,他说何天什么都比不过我你为什么选他。我知道何天很在乎他的成绩,他一直都想不停突破自己,我以前就说过,他没安全感,要靠拼命读书来安慰自己,我怕那封信刺伤他,所以我一直不给他看。
  我欺骗他的其实是在他叫燕子去打听段可仪的资料的时候,我要燕子告诉他段可仪和我是一天的生日,我想这样哪天何天不来陪我过生日了我就知道他和段可仪在一起了,这样我就知道什么时候是该我离开的时候了。
  今天他应该像每年陪我一样在陪段可仪吧,就像他曾经陪我那样陪她。
  天果四年六月七号晴苏果篇
  今天要离开学校了,我坐在窗口看美丽樱园最后一眼,樱花大道还是那样漂亮,就算不飘樱花,飘飘落叶也是那么漂亮。我听着一首《秋天的海》,翻看着曾经写过的天果日记,就在那儿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也许这是我在武汉X大在樱园的最后一个下午。
  用这首《秋天的海》祭奠我曾经圣洁美好的爱情,曾经给我带来无数快乐和悲伤的爱情,日记的开头写着我发誓要做一个快快乐乐不食人间烟火的卡通女孩,可是在看天果日记的时候,为什么我一会儿就突然笑了,一会儿又突然哭了。
  常半夜醒来
  寂寞的幻想
  若推开了窗
  能看见大海
  被遗忘时候
  它是否存在
  他选择离开
  也否定了爱
  从那一天起
  我发现自己
  某部分死了
  不想有未来
  大海不明白
  弄潮的人啊
  夏天过去了
  就不会再回来
  像沙滩脚印
  眷恋还清晰
  等时间掩埋
  始终不明白
  爱能被取代
  困惑的我
  不敢再伸手去爱
  灰蓝的心情
  想念着夏天
  那秋天的海
  永别了,何天。
2007-6-4 22: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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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陪我在青春的最高潮为自己燃放一场最美的烟火,然后慢慢看着世界黑下来……
  ——蝴蝶蝴蝶
  那是天果四年六月十号的黄昏,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武汉X大美丽的校园,一群男生踢完球累并快乐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一个留学生拖着一箱子行李赶往机场或者火车站,三个女生吃过饭去看电影,一切都是那么温馨美好,可在一棵樱花树下,一个男生停产十余年的泪腺重新工作,泪水泛滥,英气勃勃的脸上一片洪灾……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巧段可仪和苏果一天的生日,为什么苏果生日那天她那么紧张兮兮,硬是吵架都要逼我过去,还一个人偷偷来到长沙,为什么苏果她不给我看韩斌的信,她知道我一直对考试考不过韩斌耿耿于怀……
  小时候我老喜欢丢钥匙丢铅笔一些小东西,我妈就骂我,你什么都丢了怎么没把脑壳丢了呢?我爸就在一边落井下石,看看小鸟有没有飞走?
  现在我的脑袋没弄丢,小鸟也没飞走,可苏果到哪里去了?
  天果四年六月十六号晴何天篇
  很久以来,我一直以为我是个给周围带来惊喜的人,我喜欢做一件一件有意思自我感觉很辉煌的事情,然后看着我身边的人惊奇得张大了嘴巴,看着我像看外星人。
  可是我太顺利太沉浸于一时的得失了,对这个世界给我的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大叫不满。
  我总是渴望能像教父像张小敏那样不用努力潇潇洒洒也能取得成功,我曾以为那就是飞的滋味,现在我才知道,那不过是从悬崖上坠落的味道,虽然也有种飞翔的感觉,但总有一时会痛苦地着地。而我一直觉得是书呆子的肖翎他说的是对的,不尝尽鸟儿进化的痛苦就领会不了飞的快乐。
  以前我最爱的苏果只是爱上她的美貌,我以为她像所有漂亮女孩那样,面若桃花头脑简单,可我现在才知道她是个特别与众不同的女孩儿,她才是真正的浪漫主义真正的天使。我原以为我最牛逼最聪明,一切都在我控制掌握之下,没想到苏果她知道一切,她才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她是导演,她早就写好了剧本,一切都在按她的剧本演出。我弄丢了我最珍贵的水晶,从今天起,我要不遗余力地把她找回来。
  我把同学一个个地送走,四年前我最后一个到,四年后我也最后一个走,真的有宿命吗?寝室一点点空了下来,有时候晚上我找不到人说话的时候,就一个人从寝室长长走道的这头走到另一头,看声控灯在我前面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在我身后熄灭,就像我曾经痴迷而又忘记的一个个梦。
  轮到我走的时候,我看了看空空的寝室,从十八到二十二岁,一生中有几个这样的四年。我没有很多行李,只有一个陪了我多年的背包和我的笔记本电脑,小刚的歌不是这样写的吗:有太多往事就别喝下太少酒精,有太多行李就别单独旅行。
  上了火车,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着黄昏里的站台,心里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突然很想见肖翎和段可仪一面,告诉他们我祝他们幸福快乐。原来毕业真的像我的导师说的那样,一切都是云淡风轻。我不停地看着站台,我猜肖翎和段可仪不会躲在某根柱子后面吧,段可仪最喜欢作弄人了,也许就躲在隔壁车厢,等火车快开时过来吓我一跳。
  火车开动了,开始是缓慢地,然后越来越快,我不停地祈祷,慢点,让我再看一眼,再看看他们是不是躲在柱子后,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出来了吧,让我再看长沙一眼再看岳麓山一眼再看湖南X大一眼,如果能让我再回去一次,我会在足球场上再狂奔一次,我会好好地爬一次岳麓山,我会认真地对辅导员说我还记得我来报到那天下着小雨,有很多戴着小红帽的在迎新,我会和每一个同学说一句心里话,我会在湖南X大每一个角落,每一棵树下,在爱晚亭吹香亭大礼堂岳麓书院都照张相……
  突然,我好像听到萨克斯的声音了,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夜风的呼啸,我又像听到了那天晚上的曲子,那首肖翎向我示范飞翔的曲子,是那样的激情燃烧,还带着那天晚上草木花叶的味道。岳麓山在湘江的左岸越来越远,它依然像四年前我来时那样伫立,一切都变了就是它没变,锐哥说得对,它是永恒的坟墓,埋葬了蔡锷黄兴何天张文锐肖翎教父等一大批有志青年的青春。
  车过了衡阳站,上来了很多乘客,坐在对面有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看样子是第一次跟他妈妈出来坐火车,特别兴奋,老是缠着我说话,活像二十年前的我,我妈说过我第一次坐火车也是那样子,随便拉着人家小女孩就是一顿神侃。
  那个小孩的母亲开始和我搭讪,问我是不是在上大学,我说是的,今年毕业了。小孩子插嘴问,毕业是什么啊?他母亲说,毕业了就不用读书了,你看哥哥这么年轻大学就毕业了,你以后也要向哥哥学习。
  还没说完,这个小孩就嚷嚷着我也要毕业,我不想读书。惹得大家都笑。
  我打开背包,拿出我的毕业纪念册和毕业照来,说,你认识这上面所有的字,你就可以毕业了。
  他拿过去,开始用他那稚嫩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何天:
  之所以我拖到最后一个帮你写留言,是因为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我想象中我们的离别应该是长亭外古道边喝完最后一杯酒然后给你写完这段话我们头也不回地上路,我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分别,我希望下一次我们见面时是在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的意境,我的话不多,我大学里最好的兄弟,你是一个。
  祝性福美满,早生贵子!
  张文锐
  念到最后,那个小男孩突然尖叫起来,说:妈,哥哥本子上幸福的幸写错了,写成性别的性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我也很高兴,突然那个小男孩又尖叫,哥哥,这里有封信掉出来了。
  他妈妈拿起看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把信递给我。我一看那字迹,是肖翎的字,我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我没有叫他给我写毕业纪念册,但我想不到他居然把信夹在我的纪念册里面。
  我犹豫了半天,才慢慢打开它。
  第一页却是段可仪的字迹,我记得,在大一时图书馆里的书上,我就深刻地记住了这个聪明女生的字迹。
  福尔摩斯:
  你没有说再见就走了。
  我知道你恨我,你肯定觉得我又一次捉弄了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我捉弄了你。不过我打算把一切告诉你,哪怕你会非常恨我。
  你知道的,幼儿园我喜欢上那个漂亮的男孩后,高中时我又遇到了他,我一眼认出了他,可他却没有记忆,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了。他很优秀,不仅踢球很厉害,而且会吹萨克斯,在学校的晚会上,他的萨克斯总是能打动女生的心弦,更难得的是,他每次都考第一,听说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清华。我对于他所知道的就这些,所以我也努力学习,希望有一天能和他一起走进清华。可高三的时候,他转学去了其他地方,我没有办法知道他的下落,我只记得一定要上清华,在那里,也许可以看到他。
  可我和你一样落榜了,来到了湖南X大,只是我从来没和你说起过。可是,有一天,在图书馆,我遇到了另一个男生,那就是你,居然和他长得很像,我几次都误以为你是他了。还记得我当时看到你特别喜欢在推理侦探书那块地方周旋,于是我就故意写了那些字来引起你的注意,我知道,喜欢推理的人常常都是好奇心很强的人,请原谅我……
  后来我发现更巧合的是,你居然也喜欢踢球,每次我去看你踢球的时候,总是能重新找到曾经看着那个萨克斯男孩在球场上飞扬的感觉。
  最巧合最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在一次比赛中,我居然发现,那个萨克斯男孩居然也参加比赛了,那一刻我几乎呆住了,但你还以为我是看他长得帅。天下居然有这样巧合的事,我们三个人都填了清华都落榜又都认识了。那场比赛,我就发呆般地看着你们在球场上针锋相对,最后我自己都分不清谁是谁,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你们在场上打架时,我看到了你钱包里一个女生的照片,很调皮很清纯的样子,一定是你的初恋。其实谁不曾在中学时有暗恋的对象呢,但是当时我天真地想,如果你能忘掉你的初恋和我在一起的话,那么我也忘掉我的萨克斯男孩。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你和你的初恋又在一起了。为了这个,我伤心了很久,你既然忘不掉你的初恋,为什么又和我在一起?你转到北校区后,我也投入到了学习中,想忘记那些风花雪月。
  过了两年,到大四的时候,你又回到南校区,我在那次开会中知道,你现在和他居然在一个班,你们还是一个寝室的好友。于是我便想通过接近你去接近他。
  后来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武汉X大,我从你口中知道他执意考清华,我不明白老天为什么把我们放在一起又不给我们缘分。那天晚上,我很难受在酒吧喝了很多酒,为什么天意要这样捉弄我?
  再后来我们去了曾经一起埋下的小狗的树前,那时,我们的爱情差一点就发芽了,那天晚上,我真的醉了,把你当成了他……也许潜意识里我一直都把你当作了他。
  最后,通过你的介绍,我和他终于见面了,并很投机,愚人节的那天,就在吹香亭,我听到了久违的那最初打动我的声音,最后,我和他终于在一起了。我现在唯一要对你说句,对不起。
  他说了他没考上清华后他决定不再吹萨克斯直到他实现夙愿那天,他的夙愿只有两个,一个是考上清华,一个是追到那个女孩。
  故事讲完了,你很聪明,应该一下子就能猜到萨克斯男孩就是肖翎,我就是那个女孩。你不要恨肖翎,要恨就恨我吧!
  柯南
  我怎么这么傻,就一点没想到原来我们三个人成绩都好是因为我们都是曾经考清华的落榜生,就一点没把肖翎是考清华的和段可仪的那个他也是考清华的联系起来,原来我在段可仪心中一直是肖翎的影子,难怪那天晚上她对我说,我们幼儿园就认识,我真傻!
  看这封信的时候,我仿佛又回到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不过这次,我是用一个女孩的眼睛去看那个我曾熟悉并自以为无所不知的世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段可仪总是像个魔鬼一样在我生命里神出鬼没了,也许妹妹和苏果说得对,这个世界不一定是你看到的那样。
  犹豫了一下,我小心翼翼地展开第二张信纸,看到肖翎那熟悉的龙飞凤舞的笔迹,一下子感觉很亲切,他那帅帅拽拽的样子又出现在我面前。
  四狼: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打起来了吗?当时你也欺人太甚了,居然用那么足球流氓的动
  作侮辱我们。后来回忆起来真的很有意思,不过当时你那一脚真的踢得我生疼,我会记你一辈子的。
  有时候我想,我把生命中最具创造力最有活力的时间都用来做选择题,真失败,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改变这一切,只有继续努力地做一个又一个ABCD的选择题,毕竟,有时候想要到达一个梦想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其实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矛盾的。
  在教室看书看累了的时候,我会朝窗外遥望,看在阳光照耀的球场上很多人在奔跑,我想也许你和锐哥就在里面,只是分不出你们在哪儿,其实我很想立刻跑出去和你们一起疯狂,但我一直在压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压抑自己。我总是用一句话安慰自己,每一只会飞的蝴蝶一定要经历破蛹的悸痛,最美丽的蝴蝶背后有着最深的痛,它们痛得想飞……
  你和锐哥去上海了,寝室更加安静了,有时候我一天都难得说一句话。后来,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回来了,然后又突然搬回十七舍,你们走后,秦江海也去四川看他女朋友了,寝室常常就我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坐在我们晚上一起喝酒赏月的阳台上看看太阳无声地落下,心里总是想起以前很多很多快乐的往事,只是不懂,是往事本身就很快乐,还是我们的回忆让它变得快乐?
  你的桌子上有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久没有回来了,于是我就花一下午把寝室打扫打扫,我想等你们回来可以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寝室。
  最后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找到了我曾经喜欢的那个女生,你相信吗?我都不敢相信了,她居然也在湖南X大,还一直和你认识,她就是段可仪,那天晚上我想和她请你吃饭,可你没空,然后就一直都没空,我想你在力学那边肯定也有很多红粉知己要摆平,但你这畜生居然连毕业纪念册都忘记叫我写了。
  她居然说她幼儿园就认识我了,真是郁闷啊,我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她还问我说我的手是不是被蜻蜓咬了一下,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在幼儿园确实有个什么咬了我一下,我还记得好像很疼,我还哭了,真没用。
  后来段可仪说我们给何天一个惊喜吧,就一个人写了一封信给你,段可仪她还不给我看她的信,我想女孩子也该有点秘密,不过你看过后,记得给我透露一点,不要忘了我们是兄弟啊!以后我会去武汉看你和段可仪的,就像你以前去武汉找四嫂一样。
  五狼
2007-6-4 22: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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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翎真他妈的阴险,他居然能把一个女生藏在心里藏那么久,而且会吹萨克斯也不吹给大伙听听,重色轻友的东西!不过我怎么突然就想起了曾经徘徊在教室走廊上等待苏果的那个执著的何天,我感觉好像肖翎就是那个何天,感觉他们俩是一个人,可是,我又是谁呢?
  不过,他真是和我雷同啊,连我们的想法都一样。他找到了他最心爱的天使,我们不是说好指腹为婚的吗?段可仪挺好的,又漂亮又聪明,我应该高兴才对啊,可是我的天使呢?
  不能哭,说好不哭的,对面还坐着小孩呢!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出来,把信纸都打湿了,我赶紧把信纸收好,把头扭向窗外,不让别人看到我的泪水,我知道那样子很傻,可我忍不住不停地抽噎,肩膀不停地抖动。
  我清楚地感觉到火车呼啸而过的风把我脸上的泪风干,还听到旁边的小男孩说,妈妈,哥哥为什么哭了?
  嘘,哥哥毕业了,他想念他的同学了。他妈妈小声地说。
  妈妈,我毕业了也会哭吗?也会想念我的同学吗?
  你会的。
  可小胖子和我打架了,我也会想念他吗?
  傻小子,你会的,他们都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同学,他们也会想念你的。
  ……
  大家都笑了,可我却哭了,火车像时间一样不眨眼地在世间飞过,却把我那些曾经欢笑流泪的往事遗忘在某个角落。
  我突然意识到,我之所以那么喜欢和肖翎还有锐哥在一起,实际是源于我对希望对理想主义浪漫主义的憧憬和渴望?这种憧憬和渴望虽在我平淡的生活中慢慢被抹去,但它却以另一种形式,在充满浪漫主义笑看风云踏雪无痕的锐哥和充满理想主义见鬼杀鬼遇佛杀佛的肖翎身上,顽强地存活了下来。人都有渴望美好的本能,实际上我也在追求我心中所遗失的那一份对真诚的希望,只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
  我反复咀嚼着肖翎的话:每一只会飞的蝴蝶一定要经历破蛹的悸痛,世间最美丽的蝴蝶背后有着最深的痛,它们痛得直想飞……
  车厢里放着一首老歌,我记得那是初中时我和苏果最喜欢听的歌,那个时候,我们俩正好是"同桌的你",在自习的时候常常一人一个耳塞一起沉浸在一个美好的世界中……我还记得它有着很美很美的歌词:
  扮过痴狂的风,
  挣脱蜕变的痛,
  青春是一场接一场的梦,
  守着寂寞的夜空,
  回想往事如虹,
  这份感伤有谁来陪我
  ……
2007-6-4 22: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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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每年的九月,都是夏天的尾巴,南方的夏天仿佛总是对我们依依不舍,特别漫长,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怕地球会突然起火。
  我喜欢趴在教室里睡觉,躲在校园遮天蔽日的树阴里,这个学校有着大片大片的树木,常让我怀疑是不是住在原始森林里。很多时候我一睡就是一天,梦一个接一个地做,还都是推理侦探片,跟刑事侦缉档案一样,每天一集。有时候,也会有些散文风格的梦,梦里会有
  无数白色的鸟儿飞过,或者是大团大团的繁花盛开,有无数陌生的或者熟悉却又青涩的脸庞在梦里出现,让我想起那个给我示范飞的男孩和酷酷的锐哥还有那些山花灿烂的女生。
  小熊妹妹和她男朋友丁丁去了深圳,走的时候拿了一摞《领导文萃》给我,说老狗哥哥,这是在我爸办公室找到的,你拿着吧。
  我知道她怕以后睹物思人,再说她也对这个没兴趣。我接了过来,看着妹妹走进机场检票口。她回头朝我挥挥手,拉着丁丁的手就进去了,我知道她肯定很多年不想回来了,她跟我说过她一回到家乡就觉得难受,再见,我亲爱的熊妹妹,我感觉人一辈子是不是就在不停的遇见和再见里度过,可我和苏果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一年来,每当学习累了的时候我就拿一本《领导文萃》来读,读着读着就上瘾了,看着书上舅舅作的记号和圈点,我总是感觉他站在我背后微笑着看着我进步,感觉到他的灵魂通过这本书在和我交流。
  看到最后,我不再相信那些传言,那些无聊八卦说我舅舅红杏出墙的传言,我相信舅舅,从他的书里他的字里行间,我相信他相信在深夜里挑灯夜读这种修身养性的书的人不可能是一个那样的人。他还是那个我最优秀的舅舅,是我的偶像,他还活着,他每天深夜看着我用功,鼓励我用功,帮我洗涤灵魂重新洗成洁白的颜色。
  时光就是那么快,一千年一万年只要经过了,就跟一秒钟没有本质的区别。稍不留神,我就从那个和燕子一起背着大书包流着鼻涕一起玩电子游戏的小屁孩,变成那个暗恋女生同时被女生暗恋的小男生,再变成那个和段可仪胡闹和肖翎打架和苏果拍拖和张小敏明争暗斗的大男孩,再变成现在这样的书呆子研究生。
  在武汉X大读研的这一年里,我又回到了高三的状态,每天认真地上自习,一直要上到扫地的阿姨把我赶出来,才觉得很充实。苏果和肖翎不是都说了吗:幸福只能是建立在痛苦上的,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就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
  在路上我总是微微低着头走路,很低调,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扫描美女给女生评分,只是有一次看见一个女生的背影很像苏果,就情不自禁地跟到她楼下,然后站在楼下徘徊了很久,那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我像几年前等苏果下楼一样,只要等待她就会下来,现在失去后才知道那是多么遥远美丽的梦想。
  我每天都坚持写天果日记,发到她邮箱里,只是我不知道密码,不知道她看到没有,我找她找了很久,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世间,她说过她考不上研就到深圳工作,因为武汉X大的毕业生在深圳很吃香。我去了几次深圳,很多同学在那儿,但就是没有人知道苏果的下落——苏果这次真的是恨透我了。
  不过有时候,我踢球或者上自习的时候,总感觉她还在我周围,她还像以前那样看我踢球看我学习,有一次这种感觉特别强烈,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有时候我会打个电话给锐哥,知道他现在也想念我想念肖翎,我想象他孤独的时候没人陪他喝酒的样子就有点想哭,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为他。
  有时候在校园里会遇到肖翎和段可仪散步,每到这时候我都低着头走开,我想起从前那个帅帅拽拽只知道去上自习的肖翎,我想现在我就是那个样子,而他俩就是以前的我和苏果。
  那个十年之约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不过至少我还记得,就算他们都不去,我也会在那个时候一个人去一次岳麓山,祭奠我们被埋葬的青春。
  今天又是911,这次轮到我们迎新了,寝室新一届老大叫我一起去接几个漂亮MM,我瞪大眼睛看了他半天,说,没搞错吧,计算机学院还有漂亮MM,我记得我们评价理工学院的女生是平均分不及格,计算机的得分更惨,人家是平均不及格,我们是加起来总分都不及格。
  老大不管我的劝告,把我拖到小梅园操场,我坐在桌子边随便看着一本推理小说,心里想这个新老大怎么一点没以前的老大锐哥有觉悟,锐哥有句话总结得多好,理工科的男生永远不要相信迎新会迎来几个漂亮MM,特别是学计算机的,她们不长着一个显示器的头或者鼠标一样的手你就够阿弥陀佛了,所以以前我们从来不去迎新。
  现在我的任务就是新生来了后,看看他们的录取通知书,然后在花名册上查到他们的名字和学号,所以我有充足的时间看书。
  正看到我要把凶手逮出来的时候,递过来一张通知书,我很不耐烦头也不抬冷冷地说,什么名字?
  一个更加冷冰冰在我听来却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我铭刻了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外加研究生一年用十个手指头数都不够,还得加个脚丫子,共计十一年,苏果,没错,苏东坡的苏,果子狸的果。
  我一抬头看到那张如花似玉鬼灵精怪的脸,虽然有点模糊,但我很清楚是她,然后我马上感觉有一股热流往头上涌,那是血,同时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句奇怪的诗: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我真浪漫——因为在我昏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今天落花了吗?
  ……
  天果五年九月十一号晴苏果篇
  由于忙于考研,日记又变成了年鉴,佛祖原谅。
  很久以前,我最喜欢和何天一起坐在武汉X大的一棵樱花树下看书,他看《百年孤独》,我看《尘埃落定》,那个时候,樱花真的像尘埃一样飘落在我们周围,阳光偶然从树林里射
  下来,我说阳光像探照灯一样照在我们身上,他更夸张,说阳光像AK的子弹一样射在我们身上。
  《尘埃落定》里面有句话我一直记得,人生有三大痛苦,第一是得不到,第二是得到后觉得不过如此,第三是失去后却又发现是最珍贵的。我要让他尝尽这三种痛苦。
  其实我就住在武汉X大里面,有时候经过球场的时候看看他在不在球场上,有时候去上自习时看看他也许就和我在一个教室,有一次我真的发现他了,埋着头,像读中学时躲在抽屉里看小说一样,什么时候他真的变得这么低调了?不过我心里还是挺喜欢他这样低调的,那天晚上,我就悄悄地在他后面坐了一个晚自习,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结果一页书都没看进去,不过他也够没有第六感了,一点都没察觉我。
  还有一次,居然好像被他发现了,他紧跟着我直到宿舍下面,幸好我加快脚步,始终没有让他看到我的脸,否则我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上楼后,我躲在寝室窗户后面看他在下面徘徊了很久,有几次差点我就忍不住想冲下楼去,扑在他怀里,再也不离开。可我硬是扛住了,我流着泪想,如果我们是彼此真心相爱,就应该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我静下心来一心投入到学习中,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学习也是件很快乐的事,难怪何天有时候做题的时候总是一副狞笑的表情,我发现我的选择题命中率开始提高,不再像他以前嘲笑我的那样,比随机选还低。
  我上网看了邮箱里他给我写的天果日记,每天一篇,比我还啰嗦,不,应该说比我妈加上我都还啰唆,而且文中特别忏悔。学习累了看看他的忏悔感觉就跟神父似的。
2007-6-4 22:17:00
[glow=255,red,2]~@~挂着那个ID名 但是却是孤单的一人失去了等不回来~@~[/glow]
  我接到录取通知书了,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策划和他再次相逢的场景。我特地选了今天去报到,因为迎新上面有他的名字,早上起来,我把自己精心打扮了很久,然后一个人算好时机来到小梅园的迎新处,他还在埋头看书,不会真的变痴呆了吧,那我可就不回收利用了。
  我把通知书递过去,他冷冰冰地问我什么名字,我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苏果。然后我就看见他抬头一看我就昏过去了,我又不是鬼怕什么怕,今天还打扮得挺好看挺有创意的啊。几年前,燕子看到他后也是一样昏过去的吧,我总算亲眼看过人是怎样昏过去的了。历史总是轮回,今天轮到我见证历史了。
  不过那厮醒来后估计又要变泥巴纠缠我,但我才不会像上次那么轻易缴械投降,这次我要顽抗到底,他不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或者挂一树黄手绢或者在我宿舍楼下弹个吉他长啸我的名字我是不会理他了,曲子我都替他想好了,那些花儿要我怎么忘了她晴天她的睫毛秋天的海,累死小样的活该!

  后记:为每一句美丽的歌词写一篇美丽的小说

  [1]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也有个愿望,为每一句美丽的歌词写一篇美丽的小说。
  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听到苏有朋那首《背包》的情形,那是在我初二的时候,公元一九九六年一个礼拜天下午,我带着随身听,在音像店买了一个苏有朋的磁带,然后和爸妈去舅舅家吃饭。吃饭的时候,我一个人戴着耳塞如痴如醉地听着苏有朋用清纯稚嫩的声音唱出"我那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我那驮着岁月的背包,我的青春梦里,落花知多少……",激动时,我叫表妹一起欣赏,她听后,非要坚持说苏有朋的声音是童音,一怒下我又和她火拼了几个回合。
  时光就是这么一转眼就过了很多年,而我,就这样静静地穿过了我风花雪月的年少。
  [2]
  我曾开玩笑说过,我有博爱的胸襟,因为我暗恋过从小学初中高中的每一届班花,同时被班花暗恋。
  不过很多人说,我只同意前半句。
  说起来挺不好意思,我读书的动力一直有两个,一是为了告诉家人特别是父母舅舅舅妈,我还是一个优秀的人;另一个原因是,就像孔雀开屏是为了吸引雌孔雀,我努力学习也是为了吸引班花。
  实践证明,这个动力还很不错,我就是这样一路杀进重点中学杀进重点大学杀到研究生。
  我最幸运的是生命中一直有着很多花儿开着,而我,也正在努力成长成一棵玉树。
  [3]
  我是个纯理科学生。
  初中的时候,班主任是个文科毕业的老师,所以理科好文科差的学生一直受到迫害。
  我就是其中一个,不过那个时候我一直有个奇怪的比喻,我认为,文科理科就像金庸小说《笑傲江湖》里华山派的气宗和剑宗一样。
  那时候,每当我被打击被迫害的时候,我就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文科是气宗,理科是剑宗,我是令狐冲,因为练了剑宗的独孤九剑,所以受到班主任岳不群的迫害。所以不要紧,总有一天我会发挥出独孤九剑的惊人威力。
  真是一些奇怪的想法。
  到高中,班主任变成一个理科出身的老师,早读课都强迫我们读牛顿三大定律和化学方程式。
  偏偏那个时候,我又爱上了文科。
  不过因为我数理化成绩太好了,小学六年级时我夺得过全国小学数学竞赛一等奖,后来就被打上一个标签,百分百理科材料。所以每次遇到文科班的同学时,我总是叹气说,唉,其实我也挺想去念文科的(因为文科MM多),不过她们甩都不甩我一下,全当我在说梦话。
  于是只好继续努力解那些层出不穷的方程组,同时心里念着"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来安慰自己。
  现在还记得高三那段淋漓尽致挑灯看剑的岁月,我不仅要把自己的功课学好,还要给像我表妹一样蛋白质的班花解答各种古怪的问题。
  不过高考跟我开了个玩笑,我平均成绩145的数学只得了109。
  [4]
  然后就是大学,拿奖学金考高分这种体力活就不用多说了,除了考试,我还有很多乐趣。
  我喜欢坐在图书馆里看稀奇古怪的书,每次去图书馆就想象自己背着把锄头去图书馆挖掘一个又一个深藏在古老书里面美丽的故事。
  我也喜欢在冬天周末的晚上,去中楼206看电影,现在我仍然记得我在那儿看的第一部电影是《夏日的麽麽茶》。
  我还喜欢一个人在黄昏的时候去爬岳麓山,然后站在山顶上,看湘江北去,看橘子洲头,看日落西山,看万山红遍,还有树木葱葱的湖南大学校园。
  还有足球。
  我的大学和足球是分不开的。
  锐哥、肖萧、海江,还有很多很多的队友,在球场上,我们像小孩子一样疯狂奔跑,我们四个有个外号——"奔四".
  我最喜欢在足球场上飞翔。
  不知道力学2000足球队的同学是否还记得:新生杯我们过关斩将杀入八强,最后却非常搞笑地因为我们自己的队员摆了两个乌龙失败了,那时候,别人问我们比分,我们总是说,我们队进了三个球,不过一比二输了。然后看着别人莫名其妙,自己心里痛并快乐着。
  不知道软件2000足球队的同学是否还记得:在北校区的足协杯上,我们一路高歌杀入决赛,却和会计学院战成平局,最后点球惜败,留下一个不小的遗憾,记得是谁酒后的豪言"他妈的我从第八到第二都拿过,就是没拿冠军"……
  不知道力学2000足球队的同学是否还记得毕业的那个夏天,我们都舍不得离开,我们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地做着一切想做的事情,喝酒,踢球,向暗恋的女生表白,记得在一个个炎热的中午,我们依然狂飙在球场上,那是我们最有激情的写真……
  我想,生命就像一场足球赛,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静静积蓄力量,寻觅机会,当机会来临的时候,我们要全力以赴把球打进。
  [5]
  开始写《穿过》是在我来到岳麓山后第四次狗尾巴花飞的时候。
  那时候,我刚刚保研成功,先是在长沙一个公司打工,然后去了上海一家公司工作了一个月。
  在上海工作时,我还不忘每天去学校的论坛履行我版主公务员的义务。我总是把论坛比作一个森林,里面有着各种参天巨树和无数飞鸟。
  我先是把《穿过》发在本校的论坛上,得到很多朋友的鼓励和加油,写到后来,我干脆去公司辞了职,然后去南京、苏州很多地方旅行了一遍,最后回到学校的机房里,一个字一个字书写我的故事。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闯入了天涯BBS,在我的比喻里,那是一片比我曾经栖息的森林更广袤更神秘的原始森林。于是我开始浪迹天涯,这个词语让我感觉又浪漫又悲壮,也有点好玩。
  天涯里有很多好朋友,他们一直支持着我,不论我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东西,并且用这样青涩的文笔。提香、烂笔杆儿、七七,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支持着我看着我一步步努力下去。
  后来来到新浪,这里有着更多好玩的朋友,和他们在一起一定能够感受到一个词语叫做开心。
  有养了一条肥肥帅帅叫做兜兜的狗的飞鱼,她说她是兜兜的妈咪,而且还一定要我做兜兜的干爹;
  还有每天勤奋给我盖楼的抽烟只抽520,有一次,我甜蜜地问,你盖那么高干吗?她一句话没把我气死——"盖高些要盖成世贸大厦那么高好让本·拉登把你丫给炸了";
  还有一个给我寄棒棒糖的可爱MM,她才二十岁,可她非要坚持叫我"小家伙"……当然,还有沈笑帅哥和秀秀姐^_^。太多了,估计写下来又是一部长篇。
  有时候下午不开心的时候,我就坐在电脑前翻帖子,心里美美地幻想着:这是我种下的一棵美好的树,上面记载了很多飞鸟飞过的痕迹。
  写完《穿过》的最后一个字,我感到特别欣喜,马上打了个手机给我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我心里调皮地想说:妈,我生了,我终于生了啊!
  可是太过后现代,我怕我妈接受不了,只好作罢,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比喻很好,《穿过》就像我的孩子,和我妈当年生我一样,怀胎十月,呱呱落地。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会拉着《穿过》回家,然后要它叫我妈奶奶。其实我妈想当奶奶已经很久了。
  [6]
  很久以前,我一直有个期待,期待某一天我身边出现一个奇迹,出现一个传奇,出现一个人,他把我写进他的生命,写进他的故事,而他会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给我看他那本写着我们故事的书,那本记载着我们落花流水的岁月的书。
  那样,我肯定会感到极端的幸福,甚至眩晕,不是为了午后炫目的阳光,而是那本小小的书,我会用很多个这样的下午,坐在风景最好的地方,一页页地细细品味往昔的一点一滴,看我在这个故事里是怎样的一个角色,看我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下了怎样的痕迹。
  可我等了二十二年,生命里还没出现这个人,所以,我不打算等下去,我打算成为我身边的人中的那个"他"……
  于是有了这本小说。
  最后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想为每一句美丽的歌词写一篇美丽的小说。
  (全文完)
2007-6-4 22: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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