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连载] 倒计时我的爱(07.10.10更新)

（一）

零四年的冬天我在广州。

零三年我的高考分数出来是618分，校三甲。

我的父亲已经买好北上的飞机票的时候，我才告诉他高考志愿上我填的不是北大电子系而是广州美院的油画系。

就这样，我带着我泡汤的学费、泡汤的零花和泡汤的宠爱来了广州，开始我汤泡饭的大学时代……

现在回想起来，不禁嘲笑我当时的固执，如果我去的是北大，如果我没有来广州。然而如果是不存在的。

这是一场注定的告别仪式，上演在我永远的记忆里。



（二）
     那年冬天，紫荆花开满整个校园大道，繁华而盛大的美。只是一场没有预兆的大雨，瞬间凋零……刹那便是荒芜的落寞。

愈是美的东西往往愈是脆弱。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回忆有多快乐，现实就有多寂寞。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Babyface的舞池里。

并不喜欢这个地方的气氛，但我需要钱，我在那做服务生。

阿Ben是Babyface的老板，对我很照顾，他给我的薪水比想象中要高，不太愿意去想这代表什么，这只是我暂时停靠的一个驿站而已，我不属于这里。

舞池里形形色色的人摇曳着暧昧的身体，震耳欲聋的音响和气味杂陈的空气，每粒灰尘里都写满灵魂下坠的方向。

我还不能习惯这种过分宣泄的方式，有时我在人群中穿梭，感觉自己像一只老鼠，盲目而惊慌。

猜测这些客人真实的身份已成为工作时的乐趣之一。那个卡坐旁扭动的胖男人，油腻得有点恶心。

搞不好白天是位道貌岸然的学院教授呢，我闷闷地笑。


那天是情人节。舞厅全场爆满，角落里充斥着旁若无人地拥抱接吻的情侣，也许是陌生人。

真正相爱的人不会在这里吧，因为爱情在此无处爬升。

正胡思乱想着，台柱旁有桌客人在招手，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走过去。

“没需要叫你做咩啧。哈，就要一份干柴烈火”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揽着一个妆化得很浓的女孩，但看得出来年纪应该比我还小。胖男人粗糙的手不时的的在她大腿游走，“小宝贝，竟然是第一次出来做，喝点干柴烈火就对了。”女孩谄媚地笑。

我说：“先生，你好，今天的情人节，干柴烈火的价目是260元一瓶。谢谢”

“什么？”他抬起头来看我，转而又咧起嘴来笑，眯细眼睛说：“这干柴烈火不是写着180么？小姑娘，报错价啊，话给你知，我可认识你们经理哟，这样吧，你坐下来陪我们饮一杯，别说260就是360我都给了！”

说着他把台面上一杯啤酒举到我跟前。这样找碴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托我爸妈的福生了一张不赖的脸蛋，可美貌却并未给我带来过任何好运，走哪儿哪苍蝇堆。

我镇定自若地说：“原来是熟客，您稍等，我这就请我们经理过来给您赔不是。”

正要转身，那胖男人噌地站起来，“哎，你站住，”他用手指着我，“你过来把这酒喝了也就算了，否则就是不给我张元发面子，今天我就让你丢了这工作你信不信？”

我暗自握紧拳头，这乌烟瘴气喧闹的环境下，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吧，我想。

今儿算碰上西门庆他祖宗了，越理他越来劲，给脸不要脸。

我不再说话想快速绕过他们的桌子朝舞池对面的服务台走去，未料胖男人一把撇开拉住他的女孩，“叼你老母”肥厚的巴掌在我头顶扬起，只觉着一阵热风从脸颊边刮过去，等我回神的时候却看见那团肥肉停在空中，让另一只手截半道上了。一个剃着平头的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厚玻璃瓶底。

“大叔，别跟人小孩子过不去，人家学生打工也不容易。”他推开胖男人的手腕偏着头说道。

我试图回想这个人，确定并不认识他。从小到大都有不同的男生为我打架，我已经习以为常，懒得管他，他爱出头就让他出头好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胖男人却不饶人，又上来抓住我胳膊，点着平头男子的肩膀说：“后生仔，大佬的事你少……”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平头男子一拳给撂地上了，舞池的地板一阵颤抖，跳舞的人群也尖叫着散开去。

毫无疑问，午夜的Babyface到处都是躁动的灵魂，越疯狂他们就越兴奋，和胖男人一桌的一个男的也上来帮忙，一片酒瓶破碎的声音。那男人从后面拽住平头男子的肩，却被他弯腰闪过，一手肘击在肚子上，顿时吃痛蹲下身去，撞倒了旁边站着的一个女孩。


=============07.9.17更新==============

我一瞄情势正乱准备溜之大吉，却听见那平头男子说：“没事儿吧？”我转过头看见他正扶起刚被撞倒的女孩，我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不是英雄救美么，这目标转移得也太快了点儿吧。
退到恢复热潮的舞池边上，我站在那儿，视线扔在人群里乱晃。

然后，他向我走过来。“石沉星你好，我是DIYINN的站长。我叫秦宇。”

（三）
DIYINN是我常去的一个网站。街头摆摊画画的生意并不是很好，而且只有周末没课的时候才有空去，偶然的一次机会，打开这个网站发现可以在线制作礼品出售，所以申请了一个账户试着玩玩，成功地卖出几件商品之后我就成了那的常驻会员。只是是把它当作一个兼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见到这个网站的站长。而且他还叫出我的名字。
他显然是感觉到我的讶异，试着对我微笑，却是腼腆的人，“我在网站上看见你的作品，才华横溢。因此希望邀请你加入我们的设计师团队。”他再次笑，“我可以等到你下班。你先去忙吧。”说完递过来一张名片。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转身回去吧台坐下继续喝他的酒。
凌晨一点半的时候开始要散场，等我们把场子收拾干净，客人已经走完了。没有看见秦宇。我想大概是等得不耐烦走了。
把手放进口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里面的名片，然后准备出去公车站搭夜线回学校附近的出租屋。学校的公寓住宿费非常贵，所以我办了走读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单人房。自从我离开家，父亲就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未给我寄过一分钱。他认定我娇生惯养，以这样的方式逼我妥协。生活或许艰苦难以忍受，可是他不知道，这是他女儿的理想。
走出舞厅门口，迎面是沁脾的冷空气。我习惯性地抬起头来看天空，不是很晴朗，夜空散布着几颗星子，微弱的发着光。星星是我的理想。

然后我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星星是你的理想么？那天阴了怎么办？”
我循着声音偏过头，看见他站在舞厅大门灯光的阴影里，一边向我走来一边扔掉手指间的半根香烟。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隔着那副厚玻璃瓶底，闪烁着星辰一般的光芒。
我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他走到我面前，略显拘谨，脸上有孩子似的羞赧浅笑，“一开始就给你这样没信誉的印象么？我来这费半天劲可不是为了打场架就走人啊。”
他抿抿嘴唇，“很冒昧这样的初次见面。因为去了你的学校没有找到你，你同学告诉我你在这打散工，所以……”他再次腼腆地笑，“有一次在网站上看到你的作品，是非常棒的创作，我们正在开发一个设计师团队，我觉得你非常合适我们的要求。”
刚才在舞池里听得不是很真切，再次听到他说仍然觉得不敢相信，这是我的机会。然后我问了一个很没出息的问题，“设计出来的商品利润，我应该可以拿到一半吧？”
他愣了一秒钟，然后点头笑，“那是自然。”
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去看脚尖，“今天晚上，谢谢你啊。”我试着转移话题。
“没事儿，谢什么”他说，“你是不是回学校？哦，我也住那块儿，每天上下班都塞车，今天终于可以做个马路杀手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车坐哦？”他把话题延续下去，化解我刚才的尴尬。
我想也实在没有必要对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叙述我下周伙食费都已经透支的窘境吧，于是用胳膊示意他往车站走，“有夜线，一起吧。”
坐上车的时候我才去细打量他，他的脸映在我里侧的车窗玻璃上。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皮肤偏黑，眼睛细长但眼神犀利，在舞厅打架的时候杀气腾腾，与说话时候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架着眼镜的鼻子看上去角度还凑合，左边脸颊上有一颗大的圆痣，嘴唇丰厚，嘴角一直保持微笑的弧度。总的来说并不是长相出众的男子。

但他身上是有那么一种东西，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却让人愿意相信的东西。



=============07.9.20更新==============
（四）
那晚之后再见到他是在DIYINN的公司。我平时习惯素面朝天，也无化妆的兴趣。长的头发束成马尾，依旧穿着平时的宽身白衬衫，把袖子卷上去。牛仔裤，球鞋。当我背着挎包站在公司门口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边的活儿。
有个卷卷头发的男人问，“是石沉星吧？”我点头。“秦宇说的果然不假啊，清水出芙蓉！哈哈，走，我领你去找他。”说完撇撇嘴巴示意我跟他进去。
公司的装修简单明快，但是看得出来设计里面有艺术的元素，灯饰和办公环境都非常讲究。
“我叫宋嘉良，他们都叫我大宋，是网站的技术负责。”卷发男人一边领我往里走一边比划着四周，“怎么样，这还行吧？都是秦宇设计的。他是学设计出身，所以从他推荐你，我们都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你来呢。你瞧，这儿全是爷们儿，没意思透了！”说完大声地笑起来，很爽朗的一个北方人。
办公室里传来秦宇的声音，“进来吧”，第一次白天看见他，也还是礼貌明朗的样子，略带羞涩的微笑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几个人在，办公桌上散乱着一些图纸。“咱们一会儿再讨论，”然后他看我，“随便坐，过来没堵车吧？”“还成。”我在他对面一个背向放着的屏风前坐下来，其他人都出去以后，他和我谈了一下设计的工作和待遇，我很高兴的是我可以不用再回去舞厅上班，而且下个学期的学费也有着落了。他领我出去逐一介绍同事给我认识，大都是二十来岁的孩子，很年轻的团队，差不多是立刻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很快地适应了新的工作，我的设计天赋是遗传的，我母亲曾经是一位出色的设计师。她离开我已经十年，这后来成为父亲反对我学艺术的主要原因，自从那年母亲和那男人私奔之后，他便认定从事这行职业的女人都有抛夫弃子的特性。可我不能同意他，我不能为了迁就父亲的爱而放弃我的理想。没有课的时候我就来公司上班，因为快考试课程安排得比较紧，因此有时也晚上回来通宵加班。秦宇平时话不多，偶尔会在QQ上开些小玩笑，见面却只是礼貌的谈话方式。那晚站在舞厅门口灯光阴影中的那个人，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和同事的相处倒是融洽，平日里的工作气氛也是快乐，打打闹闹地，时间很快地过去。
对秦宇我一直都是心存感激的，无论后来如何。至少如果不是他，20岁的我那年还在为下一顿饭发愁呢。

五月的一个晚上我和平常一样回来公司加班，在公司楼下买了糯米鸡做晚餐，一手拎着快餐盒的塑料袋一手去开门。路过秦宇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已经是晚上九点，平时这时候早都没有人在公司逗留。觉得事有蹊跷，不敢开灯，轻轻放下手上的塑料袋，屏住呼吸，我慢慢退回到门边上。



=============07.9.24更新==============

(五)
我虽一向不信鬼神，此刻也心跳得厉害。门把竟未锁，于是一鼓作气推开它。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巨大的油画作品，画作极是圆满，画中女子白色衣裙，一尘不染的笑容恍若仙子，栩栩如生，呼之欲出。顺着光线来源，我看见地上拢着一盆火，一个男人蹲坐在地上，正背对着我往火盆里放纸钱。等他转过身来我看见他的脸，才发觉刚才一直不敢呼吸胸口已经闷得发疼，这时才猛烈咳出来。

秦宇站起身来，眼睛布满血丝，有哭过的痕迹，一时之间，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径自转过头去，伸出手隔着空气抚摸那张油画，看着画中人对我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已经离世三年。”

他摘下眼镜来，“刚才吓到你了吧？”

“哦，”我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欲离开又放心不下神情古怪的秦宇。

“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他将眼镜擦净重新戴上，看着我，“陪我待会儿吧。”

我们去了沿江的一处清吧。一杯红酒入喉后，秦宇说了我认识他以来最多的一次话。

“她叫舍其。”他说，“我们两家住在一个大院，自小一处玩耍，念同一所学校。直到一天她领了一个男生来看我，告诉我那是她男朋友，我才知道我喜欢她。”他给自己倒上酒，喝下去的时候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喉咙里发出寂寞的声响。

“我一直觉得她理所当然属于我，是不需要说明的事实。”他轻笑，然后点燃一根烟，“她是如此了解我，知道如何激怒我。当我对她说，‘我们恋爱吧。’的时候，她笑得腰都弯下去。”

他出神地看着指间袅袅升起的烟雾笑出声来，仿佛这个女子此刻又在他面前笑得弯下腰去。“我永远不能忘记那个场景，高二那年的暑假，栀子花开满大院的墙头。幸福是什么？那一天我才知道。”

幸福是什么？我也曾经想象过。能遇见它的人，哪怕是与它擦身而过，也都不失为幸运的吧。

“有件事我一直以为耻，不愿意对人提起。”他觑着眼睛看看我，“我的父亲在我尚未记事时就已选择另一个女人。母亲与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生活非常艰辛。我小的时候母亲的身体非常不好，我们常常陷入在随时会失去彼此的恐慌中。我希望自己能够变得足够强大，为了保护母亲而伪装的坚强让我时刻保持警觉，却也因此疲惫不堪。那时候我不过是几岁的孩子。舍其是我生活中的唯一光亮所在，因为她我才看到人生的美好。你知道么，对我来说，她便是弥补我生命中一切缺失的那块石头。”

秦宇已有醉意，我悄悄替他喝掉杯子里的酒他也浑然不觉。他只是不停地说话，视线来回在酒吧的玻璃窗上游走，眼神灼热。我不知道他是在看窗户还是在看窗户外的树影，抑或是更遥远的东西。

“那段时光是我一生中最为单纯快乐回忆。” 他的脸颊开始因为酒精变得酡红，烟灰缸里已经盛不下多余的烟蒂。

“舍其，舍其，你记不记得？舍其，为什么你不能让我来做决定？你说……你好不好……” 秦宇已是完全陷入他不能自拔的回忆，眼中隐有泪光。

我一直不懂如何劝慰别人，只能安静听他说话，然后偷偷喝掉他杯中的红酒。


那个晚上，酒吧的唱机里反复播放的是邓丽君的遗作。这首歌后来成为我每一次想念他的背景音乐。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


=============07.9.27更新==============

（六）
“秦宇，”我轻轻唤他。
三瓶酒已经空下去，整个晚上他都在回忆，极尽可能地用力，仿佛这是他的唯一机会。我看着他趴倒在桌上的脸，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天真无辜。
我只是直觉知道他的心。
母亲离开我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每个人都应有他自己方向，并无需为了他人而在某处停留。那一年我十岁，已经明白生活的真相。父亲再娶的时候，我像个大人一样为他们祝酒，他以为找个女人就可以填补母亲的空缺，却不知我已经不再需要。因为害怕再次失去，所以回避一切情感的交付。也包括父亲，我从不流露对他的依赖，对他的所有关怀做出不耐表情，这逐渐形成我的需索方式。

我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改变，更没有想到的是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

酒吧打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秦宇醉得不省人事，要他认路怕是不可能，只能带他回我住处。从下车到进屋，几次都差点儿摔倒，秦宇看起来清瘦，但到底是个高我俩脑袋的大男人。我扶他躺倒在床上，累得坐在地上喘气。抬头看他，他还在喃喃地说着话，酒精的折磨和往事的压抑，让他此刻卸下防备裸露出脆弱。不晓得明日醒来他是否会懊悔今晚如此的失态，想起他素日严肃的样子，忍不禁轻笑摇头。
起身去浴室给他打水洗脸，帮他摘下眼镜放在梳妆台上，又为他脱去鞋袜盖好被子。折腾了半日，我也是筋疲力尽，五月的天气早晚清凉，可是床只有一张被子也没有第二床，只能勉强在铺上床单的地面蜷缩躺下，好在酒力后劲颇大，不多时也抵不住困倦睡去了。

不知道是睡到了什么时辰，觉着有个声音在远远唤我，时而像是母亲，又好像是父亲。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月光刚好洒在窗户下的一小块地面上，洁白温柔，一时间想不起来身在何处，又是什么年月。正恍思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向我靠近，一片阴影将我眼前那片皎洁蓦然盖住。
一双手横腰将我抱起，“说你多少回不要在地上睡着了，怎么这么不让人放心呢。”是秦宇。
这一刻我才恍然清醒，想起晚上喝酒的事，可是秦宇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爬起来。他将我抱起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又细细拂去我额头的发丝，然后在我身侧躺下仍旧将我抱住。他抱住我的姿势让我想起小的时候母亲臂弯的温暖。
“今天是你生日，是不是以为我又忘了呀？这次我可没忘。想要什么礼物，嗯，告诉我。”我一脸错愕，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抬起脸来看我，嘴角复又扬起惯有的弧度。“不说么？嗯，没关系，我已经有准备好的礼物了。”他手掌的温度在我手臂肌肤散开，这才发觉刚才睡在地上已近冻僵，这温暖让我得到片刻舒缓。
“我知道你一直生我气，气我不再画。”他看住我的眼睛，“是否我从未对你说过对不起？”
他将脸移近我发间，深呼吸，他凑在我的耳边说：“你若再离开，请将我一并带走。”一滴眼泪落在我的脸颊。
直到此刻我才猛然回过神来，因为秦宇在他吻下来之前说了五个字。
我想你。
舍其。

我预备推开他时才发现为时已晚，他的手臂将我牢牢锁在其中，我在他肩头狠狠咬下去试图让他清醒，他却仿佛已失去痛觉一般毫无松懈。我慌了神，被秦宇箝制住更加让我惊慌失措。
这时他忽然松开我，身子倾斜到床边，发出呕吐的声音。我连忙爬起来翻身下床，怔了一秒钟，又冲去浴室拿脸盆。
把水递到他唇边，喂他漱口，扶他躺下，再返身去浴室刷洗。出来看见他蹙起双眉，微微颤抖，大抵是酒精发作头疼难忍。经过方才一闹我已是气力用尽，又不忍心他独自难受。思虑片刻终究还是坐上床去，将他头部轻轻抬起枕在膝上为他按摩太阳穴位。
这是我第三次觉得他像个孩子，为何会三次对他心生疼惜，思及此，忽然觉得心烦意乱，看他眉头也渐渐舒缓，大抵按摩凑效，便复又安置他睡下。
料想此夜难眠，正欲起身出去阳台，秦宇却蓦然拉住我的手，“不走好不好？”
“沉星。”

直至今天，我也仍然不能解释那晚为何最终为他停留。难道仅仅只因他唤我名字。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0-10 14:14:30编辑过]

=============07.9.30更新==============

（七）

翌日清晨我醒来，看见他熟睡的脸近在咫尺，沉静安详，浓密睫毛覆住他双眸，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富足滋味。莫不是幸福。我胡思乱想，又觉不好意思，想先起床以免尴尬，才发现身体被他抱住，双手竟是与我十指相握。从小到大，只记得幼儿时期父母曾拥我入眠，再后来就不曾与任何人如此亲近。不免有些眷恋此刻温情。

太阳升到窗台的位置，阳光照进来，在我眼睑的皮肤上肆意舞蹈。将手指从他手中抽出，轻轻挪开他的手臂，我起身换下昨日衣裙，回头看他隐在阳光侧面里的脸，孩子一般天真，忍不住俯下腰身抚摸他下巴上的新生胡茬，好是扎人，我笑，转身出去带上门。

我设想过一百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当我拎着买好的早餐打开门，看见的是狠狠的一记闷雷打在心间。

干净的床铺，被子叠放得很整齐，阳光充满房间，落在床前的梳妆镜上熠熠生辉。什么都很好，只是人不在。

母亲走的那天早晨，我从床上醒来，听见父母在隔壁房间的争吵声。还惺忪着双眼的我下床走出卧室看见的是母亲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的背影，那一刻我并不知道这将成为母亲留给我的最后记忆。

我在她身后叫她，她只是弯下身子提起行李箱迈下楼梯，没有看我一眼。我不明白爱一个人怎么爱着爱着就可以不爱了。父亲从房间出来追下楼去的时候，我已经听见楼下的汽车发动声。父亲颓然坐进沙发里一个小时没有动，也不与我说话。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学会沉默。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武器，我将它用在我唯一的亲人身上。上高中之前我没有再和父亲说过话，因为我恨他，恨他们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又遗弃我，恨他们离弃我最初的情感。高一的时候父亲决定再娶，将他的新娘我的继母带到我面前，告诉我这个女人将成为我的第二个母亲。我看她，她对我微笑，是个姿色普通但性情温和的女人。她穿着我母亲留下来的衣服，华贵的金丝缕花边长裙，穿在她身上显得毫不起眼，我的父亲最终认输，放弃那种高不可攀求而不得的爱情，选择一个平凡女子携手度日。是在那一天我忽然发觉父亲老了，他不仅是个给我无忧生活的父亲，也是一个被妻子背弃多年的男人。于是我学会宽容。亦不再恨母亲，她生下我并善待我十年已是世间少有恩情，我应知足。

我不知道这时候为何我要回忆许久不曾想起的旧事，并且再次感到心里委屈无比酸楚。

秦宇。你是如何做到像梦一样消散在天明。

我把早餐放在梳妆台，在床沿坐下来，一束刺眼的光亮折射在我眼睛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9-30 14:21:42编辑过]

[em01]LZ继续写啊。。
哈哈。。
我支持你。。
。

快快写`
一次写多点啊`
支持你```
快哈`

呵呵
不错
继续连载

今天更新了哦。..
谢谢大家支持.....

9.20小更新...
大家继续支持哦。...

不错不错

UP UP!!加油![em01][em02][em02][em02]

呵呵。
   可以去逐浪上傳嘛。寫的不錯..加油。
[em01]

继续连载
期待...

快快想
可以去榕树下发!!
说不定,!!!
你可以成为作家``
[em01][em01][em01][em01]

还可以．用心．

节前更新了。..
大家月饼节快乐哦。....

好长的贴··
··!~

喜欢ING~~
LZ厉害啊,加油啊
还是说是真实的故事呢

恩
不错不错
真人真事我最爱看了

今天更新了。.............

国庆前小更新下....

不错不错
继续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