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世界的感官爱情

感官爱情

——最初的朋友，最终的战友。

    01．

我看见。

下午四点的城市，阳光和风夹杂着密麻的灰尘，它显得瘫废浑浊。城市是一摊死水，有许多东西在底下沉积，腐烂。

高耸的楼房有洁净的玻璃外墙，反射着阳光。犹如衣着华丽的贵妇，娇纵庸俗。商场里人流拥挤，到处是物质的痕迹，它遮盖了城市的肮脏。标志着合理的欲望在空气中专横跋扈。这是个繁华高贵的都市。

有着从根基开始腐烂的爱情，年轻的女子衣着性感热情妖娆地挽着秃顶肥胖长相丑陋满身珠光宝气的老头。

高档的进口跑车从身边呼啸而过，留下大片的尘土飞扬。

大批的匆忙的人在车站混杂着面无表情地等车。公车变成工厂里流水线上的零件一样，接踵磨肩地排队靠站。

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的锈黑的铁碗里有银白色在阳光秒发光的硬币。他的眼里有最卑贱的迷茫。

稚气未脱的女孩享受着物质带来的幸福。热爱着这种爱自己爱别人的简单欢乐。灵魂可以得到满足。

商场里到处粘贴着大幅的海报，粉色的浪漫温馨，装饰着所谓的小幸福。有神情傲慢的女子提着名牌袋子穿着尖头的高跟鞋冷冽地划过光滑的大理石。被践踏的被拥戴的物质。

我不断地看着，直到物质刺瞎我明亮清澈的眼睛。



我的兜还有五十块钱，足够我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在肯得基里排队买了鸡卷和可乐，点餐，付钱，找钱，带走。坐在路边的凳子上吃。原来许多事做出来根本是可以不用语言的。有些根本没有说话的必要。

走过马路后还是马路。偌大的城市，繁多的马路。没有尽头。

人容易迷失自己。

天是苍白的。大片的白云抹去它的蔚蓝。像一片被剪刀笔直裁剪下的不对称几何形。生硬无趣。不适合寄托梦想。

巨幅的海报粘贴在林立的楼宇上，漂亮的面孔代表着物质的形式。年轻的情侣穿着颜色鲜艳的情侣T恤，带着同款的手表。男孩用力握住女孩的手，帮着挡着逼挤的人潮，年轻浪漫。

带你去天堂——让人欣慰。

新开的百货公司下面有我熟悉的身影，也许我们还可以去那里面看一下我喜欢的CK 1。

02．

我听见。

巨大的喧嚣。

汽车刹车的声音，加速的声音，喇叭声。远处工地施工的噪音。近处男人女人用手机大声打电话的声音，因为害怕声音被掩盖所以越发出更大的声音。

路边的店铺，用小喇叭大音箱叫嚷着嘈杂的大减价，随便看看。或者放着流行着的琅琅上口的通俗情歌，或者迪曲。

到处都有乞丐用锈黑的铁碗摇晃着硬币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代替了他向路人乞讨的语言。

四面八方，各种声音混合在空气里，人们处于习以为常地接受状态。已经分不清具体的声音是来自于何处。城市一开始需要要用这些音线来证明它的繁华吗？空气需要它来增加密度吗？

我站在百货门口，还可以听见里面凉爽的冷气后面空调主机‘嗡嗡’工作的声音。周围花圃上传来报纸被坐着的人阅读的声音。

我等着。等着这些噪音把我敏感的耳朵震聋。把脆弱的耳膜震碎。

把幻觉叫醒。



他站在新开的百货公司旁边，频望手表，漫不经心地凝视着地面上自己颀长的身影。街上的人群随着暮色的增重逐渐增加。他尽量让自己陷在一个阴暗安静的角落。

你刚从北京回来？她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突然出现在他的右边。

他说，你的暑假旅行怎样？

到底还是这样。噩梦不断。像梦魇一样缠着我。空虚，哎！空虚。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呵呵！这是你选择逃避的下场。

逃，起码保护了我的思想。不逃，万劫不复。

暮色熏红了苍白的天。气流里有血的腥味。城市陷进溶浆爆发前的地壳表面，炎热通红。地下有许多的暗流正在缓慢沸腾起来。人失去了知觉般麻木向前。

我们需要激情。像火一样的激情。可以焚烧麻木的躯体。

释放灵魂。



03．

我闻到。

CK 1的香水，三个涂鸦大师设计的瓶子。

我喜欢Delta的，建筑式的涂鸦。简洁有力。她拿着瓶子对他说，他在笑。

柜台小姐用家乡味浓重的广东话对他们喋喋不休的介绍。她说得极为吃力，措辞杂乱。其实她完全可以用普通话，但她却不。她的语言使他们失去了购买的念头。面面相觑从彼此的脸色和眼神里读懂答案，漠然离开。

这是入乡随俗吗？她问。

他说，那你为什么又不说广东话，你会。

我不喜欢。她摇摇头。带我走吧。离开这个城市。

他牵着我的手。用力地握着。我们的手同样冰凉。我想我可以闭上眼睛跟着他走，走到我们想要去的地方。

没有穷人富人，没有车子和工地的噪音。没有尘土飞扬，没有局限的天空。没有虚假的成绩单，没有被迫与制压……没有……没有……

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们真正想要去的。他拉起她的手，把手腕送在她自己的鼻子上，这些可以给你短暂的安慰。CK 1的香水味。

仅仅靠物质得来的冰冷的安慰。



我想这个适合你。回家的路上他买了一盆带着泥土的白色山茶给她。

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有独立的生命。虽然不是很漂亮，但不用被剪放在桶里混杂。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我喜欢。

他只说了最后一句，戏谑的语气。她迷惘地凝视着他。



啊————！她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大声喊叫。感应灯顷刻间亮起。

又灭了。

啊————！灯又亮起。哈哈！他坐在她身边大笑。你怎么还这么幼稚？

她讪讪地笑。我就喜欢——啊——！

你看见，城市里的一个花园小区内的某栋高层楼宇里楼梯间的窗户忽明忽灭。在黑暗里闪着温暖的橘红色灯光。是他家的那栋楼里的一个楼梯间。



你听见。工业噪音。嘈杂的音乐。咆哮，杂乱，阴郁，嘶哑，空灵。过于黑暗的气氛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亡。

音乐最大程度慰抚了灵魂。

她把脸和手贴在窗户的玻璃上，感觉的到玻璃在颤抖，仿佛是在恐惧着，仿佛是在兴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中有橘红色的小灯光在摇晃着。孤立无援。她看到自己。想起很久前的一个梦，自己站在树枝纠结的树林里，孤单害怕。被分割成碎片的天空，雾气浓厚的四周，有湿润的粘稠的黑色的风带着扑鼻的灌木从特有的味道。

哪里有希望的原野？

你的书你不能不读。他的头发还是湿的，赤裸的上身有明显的腹肌。他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

我们有很多选择，却没有一个是想要的。她站在台灯前面，房间骤然变暗，她的轮廓在发光。她也只是个孩子。一个喜欢逃学的小孩。一个明天还要面对学习的小孩。

你不能总逃学，会被开除的。他一边开啤酒一边说。

我不会退学，我需要它维持我的梦想。不能迷失自己。她又是站在窗前，背靠着玻璃凝视着他。

这就是你不合群的原因？

不是，因为我懒。

我认识许多女孩，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

因为我只有一个么！她咬着唇对他贼贼地笑。

你应该选择一种对你自己对身边的人都好的生活方式。

也许吧。

CD停了，夜深了，灯灭了，窗户关上了，门锁也了。四周密不透风却仍旧可以听见城市的喧嚣声。城市里许多的马路上还有飞驰着的车辆，巨大的轰炸式的声音，是来自地面的。那些地它们承受磨难后发出的漫天的喘息。它们已经在变成了幻音侵蚀进我们的脑线波里。

我们爱。在巨大的喧嚣声和繁华没落的城市里做爱做的事。我们的爱摒弃它们。我们的爱被它们吞噬。

04．

你听到我说的。

生命里有过这样的一个画面。那个女孩穿着碎花的棉布裙子，那条裙子是刚买的，崭新鲜嫩的鹅黄色，上面有许多蕾丝花边，是淑女屋的夏装。那条裙子下摆蓬松，像一个个小泡泡衔接在一起。有浓重的幻境味道。嫩绿的小草印花。细腻的鹅黄色和女孩白皙的皮肤相互衬托着。还有白色的系带子凉鞋。女孩的长发梳成两条长长的辫子。她一脸木讷地站在酒店的婚礼里。她从一个角落移到另一个角落，像打游击战一样。

那是他父亲的婚礼。他看见那个女孩。他们在角落认识。带她离开喧闹的酒席，两个人蹲在路边的烧烤摊大肆啃食。她一点都不在乎身上那条昂贵的裙子和那双鞋子，跟着他踩过菜市场肮脏的地面，溅得满鞋泥巴。穿着鹅黄色裙子坐在台阶上。

长长的发丝随风飘扬，和他的烟雾纠缠在一起。

画面就这样被定格。结束了。

夜还在漫长的继续着。外面的一切都无所知。

房间的温度：25℃。灯光昏暗。

我们之间有爱情吗？她问。很绝望地问。

没有。

你在玩弄我。

也许。其实我们说的是废话。

他接着说，我们说那么多话都是为了表现自己。征服别人。当我们，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在这间与世隔绝的房间里，你认为我们还需要沟通吗？我们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因为此时此刻，只有我们俩，我们没有选择。

恰好，这是我们所需要的。

我们都很清醒。不需要毒品，我们就能忘情投入，用得到的激情去弥补内心的空缺。去安抚或者忽略内心的烦躁不安。

我们的心太不稳定。它被许多血管悬着。

他抽动嘴角，笑了笑。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短裤坐在电脑前，房间开始有音乐。

音乐帮助我们接近幻想，接触生命最真实的质感。

她长发凌乱，穿着他的T恤，颓然地靠在墙角，用脚摇晃着他的台灯。灯光晃来晃去射在一面墙上。那一面墙上全是波普艺术的海报。色彩绚丽。她的脚踩在一张没有国家轮廓的地图上。

她歪着头说，一张没有轮廓的地图，就不是地图，它象征着自由和原始。

他没有听见，他放了很嘈杂的音乐。那些音乐颓废，歇斯底里。充满着阴暗死亡的味道。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因为你玩弄我。她从背后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们一直在辜负爱我们的人。

她亲了他的脸。我们都得不到想要的。

想要的只是幻觉。

在幻觉中死去，挺好玩的。她坐在他身边，头靠在他肩上，发出呵呵的笑声。

他不再说话，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打开一个又一个的图片夹，寻找他要的图片。等着等着，所有的景象都变成了波普艺术一样的，然后她睡去。

05．

我听见你说的。你说。

虐待。暴力。血腥。残废。畸形。滥交。毒品。传染病。怪癖。变态………在这个干净世界上这些东西不计其数。我们不可能把它们当做“不存在”。

我们也不可能管得了。带上你的眼镜。它能帮你隔离一些辐射。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头。

也能帮我看清很多东西。她抬头瞪大眼睛望着他。

我们不可避免。

连逃亡也不行吗？

不行。乖，我们可以当做看不见。视而不理。

我不是瞎子。我做不到。

你可以。闭上眼睛。带上耳机。世界已经离你远去。现在你干净得接近初生……

我始终会长大。她仍倔强地说。

这个给你。他拿着CK 1的香水塞在她手里，像她身边的人一样习惯用物质去宠爱她。即使她要的只是那个瓶子。

她背着书包，上了公车。站在后门处朝他招手。他们即将永远的离别。

她看见他朝马路对面去。有车子突然冲出画面。然后她突兀地尖叫。惊愕地目送一切远去。

急促的煞车声一直在脑海里响起，画面开始重组播放。最后模模糊糊地分割散开消失。

重组，声音，画面，变化，淡漫，模糊，远去。重组，声音，画面，变化，淡漫，模糊……循环播放着。

我没有听见你说的。没有。没有。

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06．

我感觉。

物质无法带给我温暖。

尽管现在我把身体蜷缩在羽绒被里，手脚都有热量的温度。但是我感觉到血在缓慢地流动。它们非常的冷，非常的慢。它们会缓缓地结成冰，然后猛地碎掉。

我的物质生活。

我买很多的书，CD和衣服。我不喜欢和别人借，因为觉得始终无法属于自己，连同那一段记忆。喜欢看自己的东西把房间堆满。把空间填实。新的旧的混合在一起。把门一锁，把灯一开，全是我的。

我拥有许多。许多。我的掌心是空的。

有一天，我做梦。我的手拿不起任何东西。它们是我的，可是我无力拿起。并非它们沉重而是我的手掌虚无。我整个人都是虚渺的幻觉。我是幻想出来的人。所以我触及不到物质的美好。

像CD机里的女人空灵的歌声。飘忽着不着边际。



我必须上课。老师教的，课本说的，笔记记的，习题做的。全是与生命有关吗？它是我生命的一个义务路程，却不是通往灵魂的栖处。

可我必须上课。它是社会义务的一部分。是人的一种生存观念。它不是独立的。我们未经过思考，独立的去思考一个整体问题就被迫接受和控制住。

可我还是必须上课。也许为了自己，也许为了父母，也许为了梦想，也许仅仅为了面子。读书本是种很纯粹的事情。

所以我还是必须去上课。尽管我逃课。

他的死对我而言，就是消失了。我可以从一瓶香水里去想念他。所以他没有死。最后的画面，让人在面对死亡时，一反常态。不受羁抑。

最后的画面，已经模糊不清。

人失去了知觉，感官也失去意义。爱情，从眼睛，耳朵，嘴唇，心脏，血液里流失。

我献了400CC的血。失去那些在身体里流淌的血，失去那里面混杂的爱情。

四年前，高考后的某一天
站在汕大的水库边上
水很清澈，看不见底
有种跳下去的冲动
于是，就跳下去
然后自己爬上来
水很凉
就是那样
站在汕大的水库边上
水很清澈，看不见底
于是有种跳下去的冲动
就跳下去
然后自己爬上来
感觉水很凉而已
就是那样
每个人都那样
感觉水很凉而已

每天不停的活着，每天不停的奔波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埋没，难道我们快乐吗？
也许，只想安静的过着平凡的生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