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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我曾经很残酷(陈香)

BlackDragon 发表于 2004-11-5 21: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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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我是一个骄傲的孩子,聪明、可爱,成绩优秀,家境优裕,作文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获得国家级征文大奖,主持着学校大大小小的节目。我不懂得什么叫挫折,也还没想过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可以办到的,我认为别人对我的宠爱和关照是理所当然的,我的口头禅是“那当然”。
这样,我一帆风顺地考进了市里甚至是省里最好的一所高中。我用功了半学期,打算在第一次大考中扬眉吐气,以弥补升学考试的差强人意。结果是,我离自以为轻而易举的目标还差了一大截。原来,别人也一样的用功,或者说——别人也一样的聪明或者比你更聪明。我模糊地悲哀地意识到,却坚决地不去承认——因为,我还有另外一些可以倚仗的东西。
然而,打击接踵而来。一有什么演讲,朗诵之类的比赛,如果一个班只有一个名额,那必是她。她活跃在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中,习以为常地接受着四处投来的注目礼——一如我的从前。原来我总以为只有我才能够站在舞台的中心放声歌唱,原来别人也能够而且比我唱得好;原来老师不一定要宠着我认为我比别人更重要;原来,如果说学习成绩,主持技巧等等我可以一遍一遍的反复练习琢磨,投入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提高自己,总有一天可以超越别人,但是,有一些事情再怎么投入再怎么付出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回音——我悲哀地承认,她比我好看,说话也比我动听——也就是说,她天生就具备适合主持、演讲、朗诵的硬件。
可是,从小也是被呵护着长大的我又怎能忍受远远地站在舞台中心,站在聚光灯下的她,用动听的声音吐出的美丽如云朵的句子,竟是出自台下毫不起眼的被人淹没的我的笔下?我怎能忍受,当我精心织好一件灿烂的外衣,却披在了她的身上——而且,她披上要比我披上好看。终于,也是这样一个柳絮轻飞阳光温喣的午后,我背着书包出了家门,半路拐了个弯,到一个小湖边一个人坐了一下午(在这里,我诚请我的读者原谅我。原谅我来自天性的好胜与娇宠所致的软弱。事实上,这位女孩子相当优秀,后来她考上了北京广播学院的播音系,而不是我所说的“硬件”优秀)。
这一坐就是三个下午。不,我不认为自己在“逃课”,我也没有任何不安。在这件事从始至终的发生过程中,我奇怪地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考虑后果。直到现在,我仍然坚持认为这三个下午是我过得最惬意的时光之一。有蓝天白云,有风轻轻吹开湖畔的花朵。我静静地看着它们,它们也在看着我。不用去考虑它们比我聪明还是我比它们聪明,不用去想人群中心的她是不是在念我的稿子,当然下一次考试我排名第几在这里也显得无关紧要。
老师来家访了,在老师和妈妈的窃窃私语中,我掩上了房门,安静地做我的功课。
应该说,我的班主任和我的妈妈对我还是很宽容的,她们只是问我这几天下午去哪儿了。我说肚子疼,在家休息。她们便“哦”了一声,不再深究。可是,班主任出现在下午自习课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妈妈也总是在下午“顺便”捎我上学。
可是,我厌恶——或者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厌倦来得恰当——这里,这里的竞争,隐藏在平缓的暗流下,不动声色。每个人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另一个人潜在的对手。有人打了个哈欠忙又掩饰说昨晚的电视真精彩,但没有人会真的以为他因为熬夜而发红的眼睛是因为电视。我为自己从前如此热衷于在这样的角逐中胜出而惊讶。我想是因为我发现了小湖。为了不和母亲冲突,我背着书包来学校。趁着第一节下课嘈杂的时候迅速离开。我带着小说到小湖边。就着凉风,书就一页一页地看了进去。小说的世界真让人舒心。
于是我的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开始是耐心地劝说,后来是温和地批评,再后来是严厉地批评。在一次批评中说着说着动了情,为她的学生流了眼泪。她请我为自己的前途好好地想想,不要毁了自己。我很感动但想不通。为什么成绩差了就一定会毁了自己,高尔基都说过社会是一所真正的大学。我享受着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收拾书包离开的快感,一种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彻底“堕落”的快感。原来堕落是这样的容易。
我的妈妈开始了一遍又一遍声泪俱下的劝说。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她老以为自己扮错了角色。她常常在中途停歇,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诚实地回答“是的,妈妈。我又考得很差。”话还没说完,她一个大耳光扇了过来,让我的头晕了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打过我。只是一打起来,她是这样的狠心——狠心得好像我不是她亲生的。我愤怒了,一连串不假思索的话就这么喊了出来,全然没有想到一位母亲听了这话会是多么的伤心:“你为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你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不经我的允许生我出来?为什么把我生得这么丑,这么苯?”话音未落,我的妈妈又一个耳光打过来,她已经声嘶力竭:“你说我生错了你!这么多年我喂你,养你,你张嘴就说我生错了你!”
我的梦魇生活开始了。以前那个温馨宁静的家不复存在,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妈妈也完全变了模样——有很多时候,我怀疑这个妈妈不是真的,是妖精变的。她用最激烈伤人的话骂我,骂完之后她又说“对不起”,说她只是为我好,她打我,打完之后又给我涂药;她好几次赶我出家门,但过不了半天又满大街地找我。再后来,我就“皮”了。我什么都不在乎。她骂我,我就用最伤人的话回敬,她打我,我和她对打;她要我“滚”,我抬腿就走。一向以我为傲的爸爸开始整天整天不回家。一回家就抽烟,我和妈妈一吵架他又摔门出去。我开始恨他们。他们只知道我变“坏”了,却不肯冷静分析我为什么变“坏”——当然他们问过我,而我因为可怜的虚荣心不肯回答。我是因为太想“好”而变“坏”,他们却认为我无可救药。我就放任着自己的“无可救药”给他们看。终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对待我。我这么想着,心里竟有一种冰冷的歇斯底里的报复的快感,但眼角却流出眼泪来。
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我的母亲要我“去死”的时候,我迅速拿起冰箱上的蟑螂药,一口吞了下去······
“自杀”事件过后,世界又变了个模样。家庭、学校开始对我小心翼翼。母亲从此不再对我说重话。只是,一切都开始显得不自然。正如一个人滔滔不绝说得正欢却突然住了嘴,那样的一种空寂让人很难受,很难受。我发现妈妈迅速地老了。尽管从前她是如此在乎她的容颜。她的白发就那么突然地长了出来,脸上的皱纹细细密密的冒了出来,那么多,那么多。她似乎也很久没有添置新衣服了。以前那个美丽的,年轻的妈妈似乎一下从眼前消失了。还有什么比一个女人如此迅速地失去美丽更残酷的事情呢?
妈妈却无暇自哀,因为家里迭遭变故。父亲所在的物资局作为计划经济的嗸物被撤消,每月只领基本工资。
我的父亲,他年轻时候走南闯北,独力支持,不想年近半百却如此颓唐!单位还挂着一个虚名,但父亲每日可做的,不过是喝茶看报,慨叹世事如梦。他开始整天整天呆在家,不说话,也不笑,守着电视从清晨到播音员说“晚安”。我即便在家,他也不会顾及我,他只是发怔——但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像从前那样摔门出去!
我懂得了什么是心痛。当我不懂得什么是心痛的时候他们还希望我懂得他们心痛,当我明白心痛是怎样一种滋味是他们已经不指望我懂得心痛了。每念及于此,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们的掌珠,他们的骄傲和希望亲手毁了他们的骄傲和希望。最悲哀的莫过于此。
那时我已经高三。根据校规,鉴于我的表现,校方几次要给我处分但最后又压了下去。校长姓李,他坚持认为,给孩子一次机会远比一次处罚重要。我投入最后三个月的复习中,高考时,我刚过本科线,进了省内的一所普通高校。
但是父母的高兴却是我始料不及的。他们在酒店摆了“谢师宴”。我的母亲喝了很多,有点醉了。她流着泪,拉着班主任的手说:“我知道这孩子恨我,这几年我打她打得太狠。她不知道,打在她身上,痛的是我啊!”
知识当我明白父母的心的时候,我却不在他们身边。知识他们也未必明白我已经懂得他们——因为,在他们面前,我从来不说。
今晚我写这篇文章时,又一次痛痛快快地流了泪。我原来打算用笔名写作这篇文章,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这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我希望他们能听到女儿说对不起。但即使女儿说了对不起,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爸爸妈妈也不会回来了。
这几年在外求学,工作,我慢慢地懂得欣赏别人的优秀和不要对自己强求。但这并不意味着放弃。我以为,所谓成功,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得更好。有时候也有哭泣,但那只是为了第二天更好地轻装上路。我知道,我的老师,我的父母,他们在看着我,他们希望我有勇气面对一切挫折和挑战。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黑了。电话铃响了,是妈妈。她说现在北京“非典”闹得凶,我一个人一定要小心。她说她缝了一个香包,预防传染的,准备给我寄过来,我一定要挂着。她说父亲的身体挺好的,思想负担早就没有了,要不是“非典”,天天晚上和她出去在滨江大道跳舞。
听着听着,心底的故乡无边无际地扩散开来。在我曾经流过泪的地方,有着最坚固的爱的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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