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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在眼泪和梦境的厚重包围下醒来时,晨光乍现,鸟声清脆。我却朦胧的以为自己置身于一个很遥远很空旷的地方,没有人烟,没有声响。大片大片的明亮铺开,寂寞在里面川流不息。
很少做梦,即使做了也大多记不住的,可这个早晨我的心却刹那酸楚起来,有种无力的疼穿透骨骼,我硬撑着迷顿的意识起床的时候,有清澈的液体顺着脸庞流淌,我用手拭去,掌心的温热潮湿,透明,苍白。
梦见了祖父,是在他已经病的很重的时候。我回去见他,但他与平日并无异样,依旧耳聪目明,精神矍铄,只是他很难坐起来,腰身像棉絮一样瘫软,见了我,很高兴,我凑上前去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像孩子似的说,知道呀,你是晓敏啊。你回来看我是不是,陪爷爷喝酒吧。
说着,让我扶他站起来,坐到那张旧的大方桌旁,一把旧藤椅里,我用手抵着他的腰,让他尽量可以坐得端正些,他不紧不慢的从烧酒瓶里往小瓷杯里倒酒,倒了两杯。他跟我说,以后要经常回来陪爷爷喝酒啊。我说,好,以后我每次过来都给你捎上酒。他开心的笑,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爷孙俩就这样说着话,可渐渐,我感到撑着他腰际的手越来越重,越来越吃力,直到我的手完全不能再支撑丝毫,抬头,我看到,他苍皱的眼睛慢慢的闭上,胳膊无声的往下垂落,脸上依旧还挂着慈祥的笑。
我的泪水就是在那一刻夺眶而出的,那一幅的景象,从头至尾是那么踏实,温暖,充溢着一种如教堂音乐的安祥美。悲伤有时会让人感觉不同寻常的肃穆和宁静,于无声无息中震撼抵达胸口,久不能散去。
而他已经过世近二十年,只是,一幕幕旧日的图像不曾在我心底逝去,我的童年,少年,祖父陪伴着我走过,在我眼里他是个可爱,慈祥的好老头,就像小时候我喜欢拿他的光头当皮球玩,喜欢牵着他的大围裙讨要好吃的零食,喜欢在他午睡鼾声大振时拽着他的胡子,然后,他一点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笑着。他从来是一个好脾气,温善,乐观的人。我几乎没见过他与任何人争吵或冷面。一个人的面目长相里是可以探测出他的性情,直到今天,我总愿意相信,慈眉善目的相貌很少会暗藏丑恶的心灵。
我不懂梦语,也不会去妄然揣测梦的含义所在。我想我是在以梦的方式怀念并再度回顾触及一些往日的温情,虽然,每一趟触及里无法剥除流水般的伤感。但这是一种洗礼的过程,让我的灵魂在充纳零星点点污垢时,无条件接受爱的洗涤和清理。
祖父,使我有生以来面对的第一位亲人的逝去,是初次沉重的直面死亡的凌厉,而以前无论在面前穿过多少辆灵车,见过多少墓地和花圈,那都不是属于我自己的故事。或许我在痛哭哀伤的阵势下也会惊动一刻,但这都是浮云马驹的走过。情感的体验是私密的,是每个人无法与人和世间共享的。悲喜哀乐都烙上了无可复制的记号和印痕,添加和抹拭也终只有自己手里的笔才可做到自若。
回想这梦,或许是枕边临睡前还会重翻着素年锦时的缘故。迢迢追着观看安妮曾经的乡下旧时光,不经意也将她笔下语言和情感勾勒的心绪与自己的意念重合到一起。想起安妮说过,她记忆中的外祖母和外祖父就是应该是住在村庄老宅里的,而若在其他任何地方见到都显得突兀,生硬和疏冷。
这就是,一个人的怀旧和执念有时会顽固的根植在心里,那种持旧性是不管外界四季冷热的,它常年恒温不变,是一种独特生命价值的体现,不能用常规理性去丈量的深度与宽度。那是一个仅属于自我的空间世界,独立存在,自取自足,不曾懈怠的成长,与生命休戚相关,却漠然命运的流转更迭。
对于死亡的认知,像是一个标杆,醒目测量出生命里所有的冷暖寒热。已经逝去的经历过的,标杆依旧清晰可辨,而未来不可定数的日子里,那些数字将一直陪伴着我们前行。谁都不能幸免。虽然,我承认心灵对死亡的惊惧性断然不会轻易遁去,想到那一日总会到来,那一日不确定会在很久后的远处,或即是很近很近的时刻出现,我的心就像会被一种极为微渺的锐痛嘶哑划过。是彻底的黑暗边缘时光,是绝无生息的鸿蒙荒凉时空,是我的呼吸不能到达的世界。是一种虚无的绝境。
因而物质的结构总不会换得长远,即使侥幸存留一些,也终是与生命历史不能同来共去的。信任记忆的坚固,负担情意的去伪存真,敬重人生所有诚实的阶段与过程。
而这一些,才是值得我们努力承担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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